山中明月（六）

素素又做梦了，但这一次显然不是她自己的梦。

梦中光怪陆离，不见天日，只有一条绿影荧荧的大河贯通天地，分明该是气势磅礴东流去，却又静静地，悄无声息。

大河划开楚河汉界，一方是十万天兵，一方是魔影幢幢，两军对峙，剑弩拔张。

炎城王：“我等不过是携三两好友，同游忘川，怎配得上天界十万天兵？天界如此大动干戈，莫不是想撕毁条约，同我魔界开战？”

润玉“炎城王携友出游，如此雅兴，我天界自然不会打扰。不过忘川景色秀美，我天界也不能错过，故特领我天界诸将来此练兵，也好一睹忘川风采。”

炎城王冷笑一声。

炎城王：“素闻夜神大殿两袖清风，不问世事，怎的今日亲自领兵？”

炎城王：“莫不是火神殿下涅槃失败，下落不明，天界无人可用，才叫夜神大殿捷足先登？”

…………

忘川虽然平静，但他们所在的地方却戾风呼啸，素素隔得远，没能听得太清。

她发现自己能看见他们，他们却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感到有些无趣，又觉得气氛过于压抑，便沿着忘川河往上走。

河上星光点点，暗影缠绵，更远处还有绚烂极光忽闪忽现，倒是个极美的地方。

走着走着，一叶孤舟慢慢悠悠驶到她面前。

船上一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朝素素温温一笑。

渡公：“仙子可要渡河？”

没料到他能看见自己，素素退后几步。

素素：“我不是仙子，我只是个凡人。”

渡公：“不论是仙是凡，总是要渡河的，姑娘可要上船？”

他声音似有魔力，如大道希音，勾得素素蠢蠢欲动。

素素寻思，反正是在梦中，不管做什么，现实中的自己都不会有损失。这里如此美丽，她也想看看河对岸会是怎样的风光。

只是她抬脚刚欲上船，便听到远处一阵巨大的喧哗声。

短兵相接的喧嚣中，有龙吟声冲破云霄，紧接着，梦境开始破碎。

素素醒来，发现身上一片湿濡，再看，原来是阿白不知什么时候抱住了她。

素素才想起来，她白日为他取血疗伤以致力竭晕倒，没顾得上男女大防，就跟他一起躺在榻上了，真是罪过。

不过事权从急，素素拎得清，便也没多想。

且他平日都是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直愣愣的躺在床上，现下却如此大汗淋漓，还真是……颇为生动。

素素心头雀跃几分，她的血果然起效了，阿白他在好转！她欲起身点灯查看，谁知才要挣开他的桎梏，便被他死死拥住。

润玉“别走……娘亲……”

他手劲极大，好像是在抓着什么救命稻草。

润玉“娘亲……娘亲……”

他神情悲壮，声音又嘶又哑，还隐隐带着点绝望的滋味，像是只被抛弃的幼兽，弱怏怏的叫人心疼。

素素犹豫了一下，停下离去的动作，轻轻包住他的手，细声安慰道:

素素：“别怕，我在呢。”

大概是感觉到身边有人陪着，他才慢慢安静下来，只是仍不肯松手。素素只好陪着他睡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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