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艳阳高照,睡了一个中午,季书冉整理好衣裳,收敛情绪,往聚贤阁的方向去。聚贤阁是仓衡门内门弟子集中学习的地方,寓意钟灵毓秀,济济一堂。她再次感叹挑灯师父的取名高超,文采斐然。
聚贤阁人声鼎沸,季书冉走进去的时候恍若进入了古代版的高中,总是会有天资卓越的优等生,静如处子的文人,动如脱兔的武人,插科打诨的差生汇聚一堂。
文夫子摸了摸长胡须,痛心疾首的望着这一群不长进的弟子,佯装咳嗽“咳咳咳,肃静,上课,今天给你们介绍一位新的夫子,冉冉过来”季书冉窕窕站在众人面前,几十道目光瞬间粘住她身上。其实早在第一天全仓衡都传遍了,克己守礼的二师兄带了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回来,这还是头一招,各个都想一睹芳容,所以每次季书冉经过的途径总是换了一批又一批人,后来连其他门都知道了仓衡门来了个美人,是以那一段时间季书冉走在路上老感觉背后有人跟着。
“大家好,我是季书冉,你们叫我冉冉就好了”声音如细蚊,像扬州三月里的吴侬软语,
胆大的弟子甚至站起身问出来众人的心声:“季夫子年方几何,可有心上人?”
“双十之龄,至于心上人”她想起了在执剑枢台上意气风华的青年,在乌镇的救她于危难之间的男子,还有今日的拒绝,心底泛起浓烈的苦涩,朱唇启动,“未有,不过也只想过一花一草一世界,一生一世一双人”佳人开口,满堂哗然,这一句话放在现在无疑是个笑话,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可是贫苦人家无钱纳妾才有的说法,他们都是来自贵族,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家族结交赠送美人是常事,在痴情的男子也不会为你放弃整个后院
“好了好了,大家开始上课,今天我们要学的是剑心,何为剑心,剑心何用……”文夫子开口打断他们的遐想,季书冉退到一边,坐在为她安排的位置,执笔,在宣纸上写下“廿二十,晴,夫子授予弟子剑心……”
门外,男子经过,正好听到季书冉未有心上人,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眼神晦暗,眸色如墨,展开深邃的柔光“没有心上人,那就好啊”白色的衣角消失在拐角,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千里之外,卞安城凉成王府
硕大的王府里,亭台楼阁,琼楼玉宇,宫灯摇曳,绽放它最后的光芒,月倒映在池中随着水波浮动,波光粼粼,穿着青袍的国师穿行在长廊,急骤的步伐打破了维持许久的宁静,黑猫带着碧绿色的瞳珠在房顶窜来窜去,发出骇人听闻的小儿啼叫 。
夜晚到来了,一声声惨叫覆盖了整个地牢,男人的喘息,女人的呻吟,还有婴儿初出来到这个世界的哭啼,这里是人间炼狱。
凉成正殿,灯光晦暗,燃起的蜡烛像孤坟边上的鬼火,床榻间,被层层纱幔围住的男人猛地睁开眼睛,“吱呀”侧门打开,大黄门佝偻着腰,端着一个木盆,木盆周围雕着梵文,与祭祀的咒语,木盆中躺着一个死亡的婴儿,已经煮熟,皮肤白皙,唇色泛紫,紧紧闭着双眼,像瓜熟蒂落的人参娃娃。“殿下,今日的丹药来了”
榻上的人听到动静翻了个身,慵懒的声音响彻大殿,“嗯,今日什么进展”
大黄门把“丹药”放在一旁,谄媚的掀开帘子,服侍凉成王起身,嘴里不紧不慢回着话“今儿个有四个邪子诞生,国师已经赶去看了,”
“嗯”
“国师言再过三个月,您可以了脱胎换骨,拥有无尽法力”
“呵呵呵,等我修成法身,我看那沈季浮有归墟做后盾又如何,都不是我的对手,何况人族,到时候整个天下都是我的囊中取物”男子眼中燃起熊熊烈火,嘴角残留有白浆,那是被欲望吞噬掉良心的真正的妖邪。
原州城旗峰山栖梧仓衡门
季书冉拒绝照玉的邀约独自来到后山,周围怪石嶙峋,虽无巧工雕琢,却自成一派,晚间的风异常和煦,美人眉眼也变得柔和起来。星星隐匿在月亮周围,时而璀璨,时而暗淡,正如它的出现全取决于月的亮与暗,萤火虫忽闪忽然。
季书冉坐在大石块上,摇动着双脚,俯瞰这个原州,万家灯火,汇成一团。不知道长沙的月亮有没有这里的这么圆。夜晚的灯光有没有这么暖,这里这么温暖,可说到底这终究不是她的归宿
苏与白闲来无事想去山头静思冥想,却不成看到这一副不忍打破的画面,想到今日她口中的“未有”,自信的走上前想要搭讪,女孩的神色看起来并不怎么好,虽然眼睛望着远处,实则眼神空洞,没有聚焦,苏与白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在马车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后来许是时间长,她眉眼弯弯,形如月牙,那一刻把他所有的伪装都打破了,他沉溺其中,不可自拔,甘之如饴。
“他们都说每个人都有对应的一颗星星,星落则人陨,人们管这叫命数,命运的齿轮早已转动,我们都不过是上苍笔下的一个人物或是棋子,他早已定下我们的结局”她偏头,“我是不是很丧啊”
苏与白环顾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人在附近,最后指了指自己,季书冉僵硬的点点头,这大师兄与大师兄之间也不能比啊,为啥西游记里面就是一只古灵精怪的石猴,到了这里的大师兄就是一个闷头闷脑的呆头鹅,不过还挺可爱,比尖嘴猴腮的孙悟空可爱多了,俊朗多了。
“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啊”语气中带了点被压抑的颤抖,粗枝大叶如季书冉并没有发现。
“没有,我只是很想家了,有着一种思家情怀,如今登到这山顶,又不自觉想到一首诗”
“什么诗”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苏与白不懂诗词歌赋,但也能从字里行间品出这首诗的妙处,他以前听别人说这讨人喜欢嘛,自然无论对方说什么,掌握“三要”要领足以,“要夸,要附和,要鼓掌”,他此刻觉得甚是有理,“季姑娘你的文采真好,与白自愧不如,不过以后你要是想家的可以多来看看月亮,我阿麽说同在一片天地,你看着月亮,你家人也在看着月亮”然后双手合一,使劲的拍了两下,这一波骚操作之后,季书冉嘴角抽搐,她甚至觉得这人是被魂穿了吗,不是高冷人设吗,怎么翻车改拿沙雕剧本了呢?
“你不是觉得我跟平常不同,觉得我常年面色寒冰,心硬如铁,不好相处”季书冉:大师兄你是有读心术这一金手指了吗
“我没有觉得你心硬如铁,相反在我眼中你是一个正直,心细如尘,做事果断地君子”
苏与白闻言心情顿时明媚,如果这时候在对他吹上一口气,估计能飘上天,:“你对我评价那么高”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聊着,颇有点知己谈话的感觉,沉默寡言如他都比沈洛河有趣多了,然说曹操曹操到。
“冉姐姐,你也来看月亮,耶还是和大师兄一起来看的,你和大师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应梨儿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后面还跟着个面色如玉的沈洛河,像是彼此相约漫步月下的情人,极为般配,季书冉突然被这一幕刺红了眼,连应梨儿话里有话都听不出来,心情有些烦躁,破天荒的没回,要搁以前她绝不会这样对一个女生没有礼貌。她真是烦透了这个地方,人与人之间正常交往要注意这注意那,沈洛河发现了季书冉的情绪不对,呵斥了声“梨儿,你不是要来看月麽,话那么多,晚饭没吃饱?”
“你,师兄你又说我,哼”
“我没有,你误会了”
“你就有,前几天也是还凶我,还不给我擦眼泪”
“你是水做的吗,天天掉眼泪”说完极为嫌弃的从怀里拿出一条丝帕,拭去了应梨儿眼角的泪痕,动作熟练,看样子经常做
沈洛河还保持凶巴巴的模样“行了吧,大小姐,小哭包”应梨儿才破涕为笑
两个人的互动落在季书冉眼里,刺痛了她的眼,连带着对他的爱慕之心也破碎化为尘埃,借口不适,离开了那令人心碎的地方。苏与白本来就是因为季书冉才在这逗留这么久,既然人走了,他留下来看耍猴也没意思,向两人告辞,朝着来时的方向,钻进迷雾丛丛的小树林。
沈洛河望着纤细的背影渐行渐远,心里怅然若失,冉冉今日情绪不对,是因为中午没答应教她习剑?可是这也有他的考量啊,女子学本就不易,特别是根骨已经成型的,要从头开始练那是要付出常人无法想象的苦楚,以她的身子骨又弱又娇气,倒是势必受一番苦难,若是有什么危难,自己是一定会保护她的,还有她和大师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他有些委屈的想,是因为师兄比他强吗?
“师兄,你说冉姐姐是不是喜欢大师兄啊,今日我听师弟们说,冉姐姐还没有心上人呢,是不是偷偷喜欢大师兄不敢说”天真的语气,态度不明的话一向符合她的人设
沈洛河瞳孔蓦地缩紧,“她没有心上人”还和大师兄一起赏月,谈天说地,她难道喜欢大师兄,这种想法一旦滋生出来,就会到处寻找蛛丝马迹,怪不得冉冉总是不敢看师兄,原来是羞涩,还有那次晚上坐在一起吃饭,她从未笑的那么开怀,师兄平时一个那么冷漠的人会无缘无故给一个客人送饭,会花费时间聊些风花雪月,看来是郎有情妾有意啊。他嘴角溢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苦涩.
“师妹,夜深露寒,明日还有早课,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师兄,可今日我们不是约好要赏月吗”
“如今还不到月满,月也不甚好看,我先走了”
沈洛河面色不佳,步履匆匆,背影决绝,应梨儿咬牙追上去,两人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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