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府西苑,苏予泽换了身平日身的青衣,重新束了发,径直来到院中。
苏予泽见屋内亮着灯火,扬了扬唇角,抬手推门,偌大的屋子除却跳动的灯火,只有一人守着灯,没有那道心心念念的身影。
菱歌本是坐在桌旁昏昏欲睡,门忽然被推开,吓了一跳,紧张起身。
“二……二公子,您怎么来了?”
苏予泽无视菱歌,不死心地在屋中各处找了一道,一无所获。
烛光下,苏予泽过于沉静的脸有些可怕,沉默半响,缓声开口。
“她什么时候走的?”
菱歌拿起桌上的信,小心开口。
“大约午时,小姐给二公子留了书。”
苏予泽上前接过,待看完住的全部内容后,面色稍霁,只是眸子依旧寒冽。
“她有说别的话吗?”
菱歌摇摇头。
“没有。”
苏予泽捏着信纸的手忽地用力,薄薄的纸张攥在手心,碎裂开来。
菱歌低头不敢言语。
苏予泽瞥见手中因用力过度碎了的信纸,怔了怔,漠声道。
“你出去吧,替我叫一下长德。”
菱歌松了口气,抬步快速跑了出去。
二公子生气的样子也太可怕了!
菱歌走后,苏予泽在桌旁坐下,把他方才弄破的信纸摆在桌面,仔细铺平每一块。
灯火下的神色有些懊恼,看着桌面裂成几块的纸张,眉间满是不悦。
这是苏莞泠第一次写给他的`信’,她的字,还是他教的。
这时,长德敲门道。
“公子。”
苏予泽淡漠的吐出一个字。
“进。”
长德已经从菱歌哪儿得知事情原委,然摸不准自家公子的心思,只能装做不知。
“公子唤我,是有何事吩咐?”
正当长德以为苏予泽会直接说正事时,却听到……
“她为何不当面和我说一声,就擅自去了耀州?”
长德一瞬反应过来,对方问的是谁,只是这带点幽怨的语气,着实让人惊了惊。
长德顶着苏予泽暗沉的眸光,小心作答。
“是怕同公子说了,就不让出门了吧?所以留了书。”
管那么紧,小姐要是说了,能出门才怪……
苏予泽垂眸低语道。
“那她为何要今日……”
话未说完,想到什么,忽然噤声,思索道。
“今日是我与拓跋明玉的婚期,她今日去耀州,是……吃醋了?可近几日她对这事不闻不问,我还以为她不在乎。”
长德耳力极好的把苏予泽的话听了进去。
“……”
苏予泽笑意还未达眼底,眉峰又蹙起来,眼里有些薄怒。
“上次去送楚皓旸一声不吭,这次去耀州也一声不吭,看来她这毛病,得改了。”
长德一愣。
“???”
且不说上次,这次人家不是留了书吗?怎么就成了一声不吭?到底是公子疯了,还是小姐有毛病,这真不好下结论……
苏予泽忽然唤了正在胡思乱想的长德。
“长德。”
长德撇开脑中的深度思考,应声道。
“属下在。”
苏予泽神情严肃道。
“她身边只是叶恒,我不放心,你带几个人跟着她,有什么消息随时汇报。”
长德应声道。
“是。”
苏予泽顿了顿,接着说。
“等过几日盛京事了,我亲自去……接她。”
不知是不是错觉,长德总觉得最后两字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长德出了房门,没走多远,便碰上了熟人。
“阑衿。”
阑衿看见来人,眉眼染上笑意。
“我说方才怎么找不到你,原来被公子叫来议事了。”
长德微愣。
“你找我做什么?”
阑衿笑着道。
“自然是看今晚府中的好戏。”
长德听到`府中’二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平日看的还不够多吗?这种时候竟也跟着凑热闹。”
阑衿凑近长德几步,眼神暖昧。
“平日的,哪有今晚香艳?何况还是往日高高在上的公主呢。”
长德退后两步,脸颊微红。
“你真是……”
阑衿看向长德挑了挑眉。
“真是什么?”
长德见对方坦然自得的模样,想起她在风月楼多年,确实不能用寻常女子的矜持来约束她,想到此,无声低叹。
长德轻轻避开她的视线,缓声道。
“没什么,我要去耀州一段时间,你在京中……注意安全。”
阑衿脸上笑容淡了淡。
“用不着操心我,倒是你,自己注意安全吧。”
说罢,潇洒转身。
“走了,我还有事向公子汇报。”
长德唇角微勾。
“嗯。”
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始终挂着笑。
阑衿感受到背后没了视线,转身,那道身影已经远去,好心情的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
“嘁,呆子也知道关心人嘛!”
苏莞泠与叶恒一路行过耀州各郡县,路程虽紧,却也大致留意了如今的灾患状况。
总的来说,自雁子堤决堤,也就是丞相等人失踪后,整个耀州的天气不再暴雨连绵,开始回温缓和。
加上朝廷派了人员及时接班治理,投入大笔赠灾物资,灾情倒是在可控范围内,甚至因为备有数量不少的医者,疫情中产生的各种疾病也得到及时诊治,没有演变为不可控制的瘟疫,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苏莞泠到了耀州府衙,问了苏莞凝在何处,便准备去寻她,只是走到一处回廊,一道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映入眼帘。
景庄静静立在廊道间,看着远处的一方院子,唇畔噙有笑意。
苏莞泠停住脚步。
景庄听到身后的动静,缓缓转身,见是苏莞泠,眉间微讶。
“莞泠妹妹。”
苏莞泠有些尴尬,不知叫他什么,只略微朝他颔首。
“景大人。”
景庄被苏莞泠陌生的称呼弄得微愣,转瞬恢复神色后,依旧笑道。
“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打扰你去寻你姐姐了。”
耀州诸事,本是拓跋踆与景庄接手的,但前不久拓跋踆己被调回京,后又去了西北。
而朝堂见灾情有所好转,也未再派人到耀州,景庄要处理的事务,一下子就多了不少,方才实在疲惫,出来走走,却不想忍不住便走到此处。
看着那人的身影,那些那人的身影呆了许久,直到身后有脚步靠近,才恍然回神。
苏莞泠笑着应答。
“好,我也不打忧景大人办公了。”
与景庄告别后,继续行了没多远,就到了苏莞凝此刻所在的小院。
这处小院,其实是药房,苏莞泠看到苏莞凝时,她正同风静在院中分拣草药。
苏莞泠出进院子,扬声道。
“姐。”
苏莞凝正在忙的身影僵了僵,欣喜转身,放下手中的药材,几步至苏莞泠跟前。
“阿泠。”
风静见是带莞泠,脸上也露出开心的笑容,笑着打招呼。
“小姐好。”
苏莞泠朝她回以灿烂的笑容。
“风姐姐好。”
风静端了一簸箕药材。
“我去那边问问莫大哥还需要什么药材。”
风静端着药出去后,苏莞凝拉着苏莞泠左看右看,前看后看,仔细打量,半响,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你眼下这淤青,赶路赶的?”
苏莞泠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苏莞凝在说是她的黑眼圈。
“嗯,走得有点急,没怎么睡好。”
苏莞凝责备道。
“走那么急做什么?不知道身体为重吗?”
苏莞泠叹息。
“我这不是担心父亲和姐夫嘛,想着早点到还能一起去找找,总不能光指望别人吧?”
苏莞凝摸摸苏莞泠的脑袋。
“好阿泠,父亲和你姐夫已经有消息了,如今到了耀州,你也不要担心了。”
苏莞泠激动的攥住她的手。
“真的?”
苏莞凝点点头。
“嗯,我也是今早才知晓的。”
苏莞泠有些担忧的问道。
“那他们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现在在哪?”
苏莞凝在苏莞泠手背抚了抚。
“别急,没有性命之忧,父亲与白老前辈有武功傍身,伤得不重,就是你姐夫伤了腿,可能需要养些时日。”
苏莞泠一直紧张的心,总算松了松。
“没大事便好。”
苏莞凝感叹道。
“是啊,这次多亏了六王爷。”
苏莞泠有些惊讶道。
“白不染?”
苏莞凝点点头。
“嗯,是六王爷找到父亲他们,今早又让人来告诉我。”
苏莞泠小心试探道。
“除了六王爷的人,还有其他寻父亲的人吗?”
苏莞凝看着苏莞泠,轻轻的道。
“自然是有的,州府派了人,我们相府一起过来的,晏大哥他们也在找。”
苏莞泠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接着问道。
“别的呢?”
苏莞凝有些疑惑道。
“别的?我倒是听晏大哥提起过另外一批人,应该是苏予泽的人。”
苏莞泠点点头。
“那就是了,他说派人来找了。”
苏莞凝轻叹道。
“对了,说到苏予泽,我听说,是他带人抄的相府?”
苏莞泠下意识出言辨驳。
“是皇上要抄的,他只是执行圣令。”
苏莞凝叹了口气道。
“我没有怨他的意思,他能为相府做的,应是已尽力。”
说着,伸手替苏莞泠理了理耳边的碎发。
“我只是心疼你,相府被抄,我们谁也没在你身边,你当时,应该很害怕吧?”
苏莞泠想了想,点头。
“是有点,那时候刚接到爹和姐夫失踪的消息,本来收好行囊准备来耀州的,谁知还没出门就被堵着抄家,最后还是无分文的被赶出府。”
苏莞凝几乎可以想像出当时的场景,心疼中又溢着愧疚。
“若是……”
苏莞泠伸手抚平她蹙着的眉,微笑打断。
“姐,你就别担心我啦,当时相府是被抄了,爹也被革职了,但相府里的人都活着,比起那种灭门的,我觉得已经很好了。
而且,现在我也如愿来耀州了,爹和姐夫他们也有消息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会难受?”
苏莞泠仍旧蹙着眉。
“可……”
苏莞泠止住她的话。
“我的好姐姐,别总是为我担心,你如今怀着身孕,在姐夫他们有消息之前,不仅要担心我还要担心他们,还要帮药房配药甚至处理部分事务。
所以现在既然大家都没事了,姐姐就别再担心了。”
说着,伸手轻轻摸了摸她明显凸起的肚子,笑道。
“姐姐别忘了,这里面有个小生命呢!”
苏莞凝拉住苏莞泠不安分的手,轻道。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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