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围困了初王府整整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海水铸成高墙,遮天蔽日。水墙顶部,金龙时隐时现的咆哮着,低吼着,活着的人夜以继日的跪在地面,请求龙神的饶恕,除了平民百姓,所有的将士全军覆没。
但是昔朝要找的人,却始终找不到。
第三十天,五千岁的海底巫女踏浪而来,为昔朝献上龙神的皇冠。
巫女告诉昔朝:“你要找的那个灵魂,已经化为泡沫,回归了大海。她原本,就是来自你身边,来自大海。”
那时,初王征伐海国,毫无防备海国生灵涂炭,鲜血染红了海水,惊骇了六皇。为了求的暂时的生存,海七国六皇商议,把最弱小的海皇昔朝送出作为人质,并保证年年进贡,俯首称臣,只求初王休兵。
而昔朝,他本就是一个无心权位,成天饮食抚琴的废材,因为背有龙纹,被称为上古龙神转世。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让他为海族做点牺牲,也是理所当然。
昔朝的命运,就在他没有参与的过程中,被强行定下。当消息传到他的耳中,海六皇气势汹汹的将他合围时,他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他们说:“这就是你的命运。”
命运是什么?昔朝不知道,而和他青梅竹马的鲛人朋友初瑾,也不知道。
鲛人生来无性,只在遇上了自己喜欢的人,才会分出性别。
初瑾是女性鲛人,而她的变身,是因为昔朝。
她爱昔朝。但那时的昔朝并不清楚对初瑾的感情。
昔朝被六皇带走时,初瑾正急忙赶回,她还是没有见到昔朝最后一面。
疯了一样的她,经历重重危险找到了海底最深处的巫女,请求巫女告诉他,昔朝会面临怎样的未来。
巫女只告诉她一个结局,十年后,会有一个鲛人,以她的血,破坏了初王的十万血阵,保护龙神平安。
原来十年前,结局已定。
初瑾奋力的游向海面,海面的船上,初王正在大摆宴席,庆祝这次胜利。还有昔朝,也被带上去了。
初王八岁的小女儿初瑾此时正兴奋的拿着小刀玩射飞刀的游戏,绑在船头上的目标,正是海国的子民。每每看到冰凉的血液溅出,那孩子都会兴奋的大叫。
初瑾重来都没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的心如此的凉。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为昔朝变身成魔,她也要守护在昔朝身边。
傍晚,鲛人初瑾用歌声吸引初王的女儿来到船边。长长的青发如水草般缠上女孩小小的脚踝,那个女孩来不及尖叫,就溺入了深海。
再次浮上水面时,女孩的眸子镇定冷漠,仿佛经历了千年沧桑。
初瑾爬上船头,轻手轻脚的走进关押人质的船舱,船正在飞快的行驶,看守人质的侍卫也醉得呼呼大睡。
初瑾看着在冰魄银针下挣扎的昔朝,她知道若是现在放了他,他会立刻死亡。
初瑾抚在他的胸口,轻声说:“你会回去的……”
巫女走后,昔朝将水墙解除。临退前,昔朝以真人现身,果然是那个在初王府关了十年的绝色男子。昔朝在人群中把初王以嫁出去的大女儿初语选出,命她接任新的陆地国君,并约定永世不得侵犯。
海族人随龙神而退,回归七海。只留陆地一片狼藉,等待漫长的清理和自省。
所有的伤害,最终都归于平静。
海国十万人的生命代价,陆地上十万人的生命代价,也许会积累更多的仇恨,但也可能换取各方的疲惫和原谅。
昔朝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吟诗抚琴的废物海皇,他沉默的接受自己的责任,守护海国平安。
初瑾,你实现了你的梦想,让我活下去,无论是作为龙神,还是昔朝。
而我,记得你在作为初王女儿时,在木槿树下对我说的话。
你说,希望来生再也不杀一个人,十指不染一丝血花,心无愧疚的做回自己。
那时,我以为你在开玩笑,现在我才知道,原来那是你最真实的想法。
所以,我会守护好海国每一个新生的生命。
巫女说,海国的人,灵魂会再次轮回,我不知道哪个是你。但我会让新生的你,可以在这碧海蓝天下自由的歌唱。
初瑾,昔朝会等你,等新生的你……
[龙神前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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