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旧敌洛水

【四】

上官謇：惜颜，你看。

上官謇的声音突然在我身边响起，他不知从何处找出来一个做工精细的雕花檀木盒子递给了我。

这盒子还有点沉，上面的雕花工艺真是堪称一绝。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眼前顿时一亮。

殷惜颜：这是……

盒中放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玉花，中间花蕊染上一抹翠绿，片片薄如纸的雪白花瓣朝外完全绽放。如果忽略这朵巴掌大的玉花底部的裂痕，倒是一件很完美的工艺品。

上官謇：这是茶花，是你母亲最爱的花，就连你母亲的名字锦莲也是茶花的别称。

真是一件价值不菲的遗物啊，可惜却有残缺。

我将盒子盖上，想了想道。

殷惜颜：我想把它带走，埋在母亲的墓旁，你能带我去吗？

心里有一种熟悉又奇怪，似乎名为悲伤的感觉。既然穿成了她的女儿，也该去看望一下她。

上官謇：……好。

上官謇看着我沉默的样子，没有多说什么。

我抱着盒子又在周围翻了许久，没有看到其他什么有用的东西，便和上官謇一起退出了主屋。

洛水：言浠音，你果然在这里。

还不等我和上官謇关好主屋的门，一道清亮柔媚的女声就在我和他身后响起。

上官謇似是认得这个声音，立即转身将我护在了身后。我从上官謇身后探出头来，便见小小的庭院里竟站满了黑衣人，连墙上都不放过。

领头的那位女子一身素白，手执一柄画有仕女图的团扇，是那种古代标致的美人。她身形瘦削得颧骨都有点微突，脸色也是白得发青，看向我的眼神算得上是又怒又恨。

殷惜颜：你是谁？

我确信自己没有见过她，看来是之前真正的言浠音惹的祸了。

洛水：我是谁？

那女子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冷冷一哂。

洛水：华音公主果然气度不凡，早把我这个仇敌抛之脑后了。

上官謇：洛芷，自作孽，不可活，若不是你夫君高估了自己，又怎么会有那般下场？

洛芷？名字倒是挺好听的……

上官謇看着来者不善的洛芷，握紧了我的手。但他虽然握紧我的手，但并没有太过紧张，仍像在马车里那般泰然。

洛水：上官謇，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我知道你和她是一伙的，不过只要你现在离开这里，我是不会对西楚王说什么的。忘了说，我现在叫做洛水，洛芷早就死在你身后那个女人的手里了。

听起来这人与我似乎有深仇大恨啊……

殷惜颜：洛水是吧，十分抱歉，之前做的事，我现在一概不知，我并不记得我与你有过什么仇怨，看样子我和你很早之前便认识，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面对着这么多人，我和重伤未愈的上官謇并没有什么胜算，先拖上一拖再说。

洛水：呵呵，华音，我和你之间并没有什么误会，你该不会是失忆了吧？也对，国破家亡，的确是很严重的打击，你九泉之下的兄长可能会死不瞑目吧？

洛水以团扇掩住自己的半张脸，露出的那双水眸满是嘲讽。

洛水：你不会也忘了，你兄长是我夫君害死的这件事吧？

我兄长是被她夫君害死的？

言浠音的确还有一个兄长，明昭雪并没有详细介绍，只说这对兄妹感情很好。

所以，后来我又害死了她的夫君吗？

既然牵扯到了人命，看来我与她之间真的是有深仇大恨了。

上官謇：洛水，你不要说得太过分了。

上官謇厉声道，显然他也是知道那件事的。

上官謇：公主饶过你一命已是开恩，你却不依不饶要她性命，你究竟是如何得知我们下落的？

对呀，上官謇之前自信满满说不会被发现，结果还没走出浠水就被发现了，难道西楚竟是这般难缠的敌人吗？

洛水：告诉你也无妨，我是九黎之一，擅长通灵，九黎人过，必有痕迹。你们只能掩盖那些看见的痕迹，我却能用通灵得知那些看不见的。

洛水扬了扬下巴，鄙夷道。

洛水：我还在奇怪你怎么不用灵力消除那些痕迹，害我险些错过了。原来你真的失忆了，连灵力都不会使用了。

等等，九黎是什么，灵力又是什么鬼？

怎么突然多了这么些奇怪的设定，听起来似乎还有点厉害的样子？

我一着急，就忍不住握紧拳头，上官謇似乎感知到了我的紧张，安抚的看了我一眼。

……可是将军大大，你一个眼神并不能改变现在的局面呀。

莫非……你也是九黎的人？

上官謇：我虽不是九黎中人，但也知晓一点九黎的奇人异事。

上官謇毫不犹豫地粉碎我最后一点幻想，仍是一副冷静自矜的模样，对着似乎胜券在握的洛水道。

上官謇：这也就不奇怪西秦王为何会留下你了。

西秦派来的人！

洛水：言浠音，无论你怎么逃，我都是会抓到你的。

洛水看着我和上官謇在大难临头时依然能够如此淡定的模样，似乎有点不耐烦了，团扇轻轻向前一挥。

洛水：给我抓住他们，生死不论。

这句话说得气势十足，但却没有人动。

我一呆，抬头却见上官謇也是一愣。

欸，莫非洛水并不能指挥这群黑衣人？

对面的洛水也是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模样，刚准备开口，就听见离得洛水最近的那位唯一戴着黑色幕篱的黑衣人开口了，声音轻佻懒散辨不出男女来。

少年：洛水，主上说的是活捉言浠音，上官謇可以生死不论。

……你们只是因为这个差别，所以就不动手了吗？

真是忠心耿耿！

此时，洛水的脸已经是青中发黑了。

我身旁的上官謇却是一派正经。

上官謇：西楚王真是差别待遇呀，我和公主说好了同生共死，你们若杀了我，公主也断不会独活的。

等等，能不能不要对每个人都说得好像我们两个有奸情一样，还有……

殷惜颜：我们什么时候说好了要同生共死？

我悄悄问上官謇。

上官謇：刚刚。

上官謇笑着举起我和他交握的手，对我道。

上官謇：不都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吗？

……好吧，你赢了。

少年：也行，那就两个都活捉吧。

那个黑衣人似乎颇为思量了一番，才命令道。

少年：给我抓住他们，哦，对了，活捉。

他一声令下，四旁的黑衣人都全部向我和上官謇飞扑而来，一瞬便逼到我和上官謇面前。

……怎么办？

但就在黑衣人要冲到上官謇的面前时，数道白影从天而降，同时弹出无数条丝线绑住那些黑衣人的手和腿，使他们动弹不得。

少年：暗卫荼靡呀，这丝线就是傀儡线吗？

黑衣人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丝线，上前一步，刚准备用手去触碰那丝线，就被洛水制止了。

洛水：丝线上有毒，暗卫荼靡素有‘末路’之称，这个称呼可不是白来的。别小看这些金蚕丝，毒会在丝线割破皮肤时浸入，但到底是什么毒，就要看暗卫之首的心情了。

洛水虽然还是不悦的神情，却还是出言相劝。

但她话音刚落，金蚕丝已经在黑衣人的手里断成两半了，而他的手上却一点痕迹都没有。

少年：金蚕丝？不过如此。不知暗卫“荼靡”的命有没有这金蚕丝硬。

黑衣人轻蔑地道，目光却穿过‘荼靡’看向我身边的上官謇，

上官謇：这个少年不是善辈。

只是个少年吗？

那也难怪……就刚才的对话来看，这个少年比洛水的地位更高。

闻人羡：那就得拿你的命来试了！我妹妹听说有人在追杀大哥后，就一直很不高兴呢。

屋顶上传来一人的朗声大笑，接着翩翩落下来两个人。一人是笑的没心没肺的校尉闻人羡，另一人则是我忠心不二的护卫明昭雪。

我轻轻舒口气，这两人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还好赶上了。

明昭雪：小公子已经安排好了，夫，夫人，请随我前去。

眼前身着黛蓝色竖领男装的女子还是不习惯以“夫人”来称呼我，这别扭的称呼我听着也是分外的难受。

我从来没有经历过任何恋情，却直接跳进了婚姻这个坟墓。这……对我打击实在有点大，不过，更大的打击还在眼前。

曾经的敌人穷追不舍追到了这里，而我们这次，能够像在誉朝那次一样逃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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