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路

这些傀儡虽然并非很强，但它们所散发的气味却恶臭得令人头晕。

若非靠近了，根本发现不了它们与常人有什么不同。

霍雨浩的身形在尸群中穿梭，越砍越心惊。

太多了，越来越多的怪物四面八方地包围开来，宛如一片惨白色的人肉海洋，望不到尽头。

情况比他想象的要更加严峻，霍雨浩的体力已经快到了所能支撑的尽头，无雪剑身上沾满了黑色粘稠的液体，仔细观察会发现黑色中还仅存着一丝红色——这便是这些怪物的血液了。

每一个傀儡都像是一只毒虫，每当被砍断脖颈时都会爆开肮脏不堪的液体，被此液体所沾染上的草木皆慢慢化为了朽泥。

就算这样，霍雨浩也靠着一把无雪，径直杀出了一条血路。

这已经远远超出一个年仅十几岁的少年所能达到的极限了。

那黑血会喷薄在哪里他早已没有精力去关心，不管它是否有毒，眼下最重要的，是杀出重围，成功活下来。

他飞身踏着墙壁上了房子的屋顶，被这难以忍受的气味熏的差点目眩。

冷风鼓鼓，茫茫血海，仿佛找不到出路。

霍雨浩转身斩断爬过来的残破傀儡，这样一个动作，生生撕裂了腰间刚刚结痂的那道伤口。

他疼得闷哼一声，身体不稳，朝屋下偏倒了下去。

红色渗透了腰间的衣料，甘甜鲜美的血液散发着让白色怪物无法拒绝的甜美气味。

吮食的欲望叫嚣着冲破了对敌人的防备畏惧，它们一哄而上，争夺着即将掉落的美味。

夜风将衣角吹得猎猎作响，霍雨浩余光中，看见那些贪婪的怪物朝自己涌来。

恶臭越来越浓，他都快分不清如今是现实或是幻想了。

想到了茅舍里的那些残尸血块，霍雨浩不禁闭上了眼。

要变成那种秽物了。

这么想着，忽然，他的身子一轻，身体被人稳稳抱起。

反应过来时，他们回到屋顶了上方。

唐舞麟还保持着抱着霍雨浩的姿势，看着嗷嗷哀嚎的傀儡们，不禁挑了挑眉，他也不管它们是否听得懂，开了口。

“这个可不能吃，动了要给你毁尸灭迹的那种。”

听了声音，不用去看也知道来者何人了。霍雨浩用手背盖住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贫嘴。”

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人的身体也开始渐渐变得松懈了下来。

唐舞麟收了笑，开始仔细端详起霍雨浩的脸。

“……看什么，难不成我脸上有花么？”后者被看的不自在，拿开了手，瞥他一眼。

“倒不是，”唐舞麟没忍住，又笑了一声，“别说是有花了，你整张脸都被红的黑的什么东西糊成只小花猫了。”

“诶，要不叫你阿花如何，今后这么叫叫，还能想起你如今这副模样。”唐舞麟摇了摇怀里的人，低头笑道，“你觉得怎么样，小花花？”

霍雨浩觉得不怎么样。

霍雨浩想拍死唐舞麟这不正经的棒槌。

“松开。”

“不松。”

“我只说一遍。”霍雨浩没有多大的耐心，手中的无雪似乎下一刻就能带着这些黑色不明液体砍向唐舞麟。

“咳，别闹……”唐舞麟咳了咳，“你受了伤，且先乖乖待着，这些东西我来应付。”

“我没闹，放我下来。无手执剑，你如何应敌？”霍雨浩蔑他一眼，说道。

“谁说没手就不能呢。”唐舞麟压根没去看挂在腰间的玉尘，把人往怀里收了收，准备溜之大吉。

“你……”

“砰！”霍雨浩话还没说完，这间屋子周围便爆开不大不小的灰白色粉尘。

唐舞麟是在一声声爆破声中带他离开了屋顶，他的手臂有意无意地放松，霍雨浩为了让自己不掉下去，只得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霍雨浩隐隐约约似乎听见了某人笑了一声。

“顺带一提，我会的可多，比南初那家伙靠谱不少、厉害不少。”

“阿花啊，下次再迷路了，要不要考虑跟我走？”

……

南初这边还好，不过二三十只傀儡，带着棠溪，应付过来还绰绰有余。

也不知道霍雨浩那边怎么样了。

“南公子，那是？”棠溪走到一半，忽然指着不远处朝这里过来的人。

是潇湘溪。

她一抬手腕，上面装置的器括便弹射出几枚飞镖，直直射穿了附近几名傀儡的脑门。

“你就是南初。”她收了手，挑挑下巴，生生将一句疑问句说成了肯定句。

“跟我走。”潇湘溪不想多说，直接拿出了青鸢阁的书信以示友方，“你另一名同伴有人去救了，暂且无须担心。”

“唐舞麟？”南初跟上她，眸子中闪出了光。

潇湘溪不置可否，有霍雨浩这个飘着血味的大诱饵在村子的另一边，三人一路几乎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我们这是去哪儿？”棠溪一边跑一边担心地问道。

“若傀儡不多，今夜就出村，若依旧棘手，则跟我回安全的地方。”潇湘溪淡漠地说道。

南初若有所思，这个村子原来还有安全的地方。

走了不久。

“不对劲，”潇湘溪猛地挺住，突然变得极度警戒，她下意识地往四处看了看，“有人一直盯着我们！”

太通顺了，这一路走来几乎没有了傀儡，就算霍雨浩的血再有吸引力，也不该是如此。

再加上此地没有血迹，更不可能是有人杀了它们。

要么就是这些傀儡有了灵智，要么……就是它们在害怕这块地方。

是什么东西让没有了神志的死物也心生恐惧？

“潇湘姑娘真是冰雪聪明。”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有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一身黑衣，大概一副青年的模样，堆尸成山的村庄中他安然自若的模样实在是太过于特别，一副嗓音中含夹一丝若有若无的嚣张意味，可他俊朗的眉宇间满是温文尔雅的笑意。

但就是让人害怕。

潇湘溪脸色发白。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错了，以她为目标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强盗，而是面前站着的这个，面带礼雅笑意的青年。

她自以为敌人在明她在暗，可没有想到，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早已被人掌握。

“找到你让我费了好些功夫，啊不，我是该称呼您为夫人，亦或是老前辈了？”段翊扬起下巴，挑起嘴角，“不过都没有关系了。”

他微微鞠了一躬。

“今夜，即是您的亡日。”

（作者）叶澈：第十四章完，正文共计210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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