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只不过，每次出去时都必须有一人留在里面，当作冒犯村子的赔偿。”

“所以无论你们走的有多快，有多远……若是没有留下安抚这群怪物的食物，都会有一个人会因为这种打扰而付出代价。”

鱼胤的话在霍雨浩的脑海挥之不去。

他并不想听信这种半真半假的言语，但事实摆在了眼前。

在夜晚，他越是靠近杏花村口，包围上来的傀儡便越多。

小小村庄罢了，一口气冲出去便是。

他背着南初一路闪避地跑了一段路程，所幸围上来的傀儡动作不再疯狂，甚至露出几分僵硬。

许是与唐舞麟炸翻的一部分傀儡有关，操控它们的人状态在渐渐下降。

但此时背着人，若手无寸铁，他们必会愈来愈处下风。

霍雨浩踹翻一个扑上来的傀儡，随后退到了一课树旁。他放下南初，撕下袖上一块布料将尖锐的刀刃绑在靴尾，确保它能够提脚时砍伤敌人后，霍雨浩没有再耽误，立刻背上南初绕小路朝村口出去。

顾忌傀儡体内喷出的黑血，霍雨浩全身只是衣服上染着这些东西，而原本脸上手上留下的都被唐舞麟洗干净了。

那人什么都知道，想来许是潇湘溪告诉了他不少。

霍雨浩不用双手，也不用拔剑，便杀出了不短一条路径。

可许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他失误被傀儡绊过一次后，又被他踢倒在地的怪物伸手捞住了自己的腿。

霍雨浩没有停留，抬脚用刀刃结束它的生命后……也许它还能被称为拥有生命的物种，拖延了时间，其他傀儡与两人的距离便愈发近了。

一番苦战。

他甚至有种很模糊的感觉，仿佛被天与黎明排隔在外，自己此刻身处阿鼻地狱，四周都是望不到头的尸山血海，身心俱疲。

他知晓唐舞麟不可能、也不可以再分心他这边的状况了，一切只能靠自己。

进来时走了约莫一刻钟的路，此时却一步一条人命。

他不能停下，他还要继续。

霍雨浩不觉间眼角一片通红，眸子似是染了血般的充满杀气。

那尸体腐烂的恶臭无时无刻不让他作呕想吐， 他对这场无止尽的杀戮感到了极度的厌恶。

仿佛曾经也有人是这样，逼着他不断去屠戮活物。

一想到唐舞麟还只身一人处于险境，霍雨浩不知怎的，心中生出一股是自己拖累了他人的感觉。

愈是如此，便愈加不甘。

好在，南初终于醒了。

霍雨浩再一次踩断一直傀儡的脖子，身后又避无可避地扑来了一只。

闪避无法，只能以血肉之躯硬抗。

千钧之时，他只觉着背上的人忽的一动，随后，青白色长剑直直插入那只傀儡的胸口！

南初蓦地拔回了自己的剑，另一只手撑着霍雨浩的背，后者立刻松手。

他得以下来，转眼间又收拾了一只怪物。

霍雨浩心中微惊，看来是南初昏睡期过了。

也不知是不是被这一路上的臭味熏醒过来的……

“还有多长的路？”危急时刻来不及多说贫嘴，南初转头问霍雨浩。

“快到了。”霍雨浩亦是没有多说，惊讶过后，很快恢复了平常的冷静。

只有略苍白的脸色和眉宇间难掩的疲倦显示了主人的不适。

“走，有人在看着我们。”南初一皱眉，忽然说到。

霍雨浩保持着向前的速度不变，分心问道:“谁？”

南初摇头，抬手斩杀一只傀儡:“直觉。”

……

另一边。

唐舞麟没有急着赶去潇湘溪和段翊的战场，那毕竟是更强一代的战斗，他还无法介入之中，就算硬要如此，也无法起到什么大作用。

目前可能最保险的法子是原地等待白天的到来了。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这份好运气，唐舞麟虽也不想这么干等着，可身上染指的东西让他疼痛到连呼吸都是一种折磨。

那就听天由命，若是自己真走了狗屎运，安然无恙地等到了太阳初升时，就动身离开这鬼地方。

若是不能……

他攥着手臂上大片大片的红痕，眯了眯眼。

“若专门留着看我笑话来的，你大可以站出来，光明正大一点儿地看。”唐舞麟轻嗤一声，声音低哑。

门外很快传来一声轻笑，鱼胤站在外面，面带笑意地透过窗户看着里面的人。

“也是，毕竟你现在怕是一动都动不了了。”他眼角轻佻，眼眸里映着冰凉月光，“我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唐少主？”

“哈？”唐舞麟抬眼看他，面露疑惑，“你什么意思？”

“当然是那位霍公子的留去了，”鱼胤说，“我可没开玩笑，就算真逃出去了，也总有一天会被这村子里的怪物吃干抹净。”

“所以你是因为这才留在这鬼地方的？”唐舞麟眨了眨眼说。

鱼胤知道他在转移话题，又不知道他为何如此，但自己有的是时间:“啊，你觉得是就是吧。”

“唐少主不会以为，只需以自己的意志便能对抗这种毒血吧？”他接着说下去，“……还真是终日被关在青山练剑练傻了。”

“不然你以为我还能如何？”

“告诉我他的行踪，我能让你出去。”鱼胤说。

唐舞麟闭目养神，没再理会他了。

虽说这人与那把一村子的人炼成傀儡的人没什么关系，但依旧不能否认，他是屠戮了一个村子的魔鬼。

对这里弯弯绕绕的路熟悉无比，对这里尸体的了解……都无法让唐舞麟不怀疑这个人的身份。

鱼胤依旧没有放弃，他的外表太容易迷惑人心，让人误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名谦和有礼的翩翩公子。

可这身处血流成河的村庄的人，却是一个比一个不简单。

谁都有一张笑脸，但谁都不知谁人心。

……

离此地不远处，一身黑衣的青年剑指着半跪于地的女人，面容冷峻。

不似方才假笑的模样，他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浑身散发冰冷的气息。

事实却不如所见那般，他并没有处于优势。

借着月光返照能够发现，细若发丝的银线穿插密布于青年身体四周，这显然是潇湘溪之前布置的，其中最为致命的一根横在他脖颈之前。

他若是敢动手杀人，后果必是自身难保。

“打个赌吧。”

“你那位尚且留在这里的同伴，最终会选择帮哪一边。”

（作者）叶澈：第二十一章完，正文共计211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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