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的交流

「听到阿若哥的告白，当下真正的感受到底是什么？」

真一郎觉得，自己完全是把阿若当朋友的。

可万次郎和艾玛的话，又让他觉得，应该要再多思考一下。

摒除多余的情感？可他和阿若是认识了将近十年的挚友啊，要撇除浓厚的友情去看待阿若这个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可真一郎不想随便对待阿若好不容易说出口的情感。

可以的话、不会辜负的话⋯⋯能回应他就好了。

__

鹤蝶知道拿走小刀的犯人是谁。

他知道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无视冬雪的意愿，却又矛盾的为了冬雪而行事。

这个人会在冬雪拼命守护著他时，为了不想继续造成她的负担，在大雪纷飞的深山中拖著瘦弱的身体独自离去，又在数年后以健康的、成长的姿态重新回到她身边。

这个人为了冬雪，什么都做得出来。

哪怕会违背冬雪本人的意愿。

「……如果小雪小姐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鹤蝶看著坐在顶楼边上、双脚悬空的少年，像在自言自语般呢喃。

他知道少年听得清。

「姐姐就算知道，也不会怪我。」少年语气冷冽，下一秒又突然变得柔和。「……她知道我的。」

「她知道我的」，多么温柔又令人依恋的一句话。

「⋯⋯我的职责是守护小雪小姐。」

「那你就更应该认同我的做法。」

「小雪小姐不想让铃兰亚里子身败名裂。」

「那是那女人应得的下场。」

「就算如此，那也不是小雪小姐期望的事。」

「你知道吗？」少年忽然道：「没有人天生是善良无私的，人的本性就是利己，姐姐只是太过温柔而已。」

鹤蝶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咀嚼著少年的话，看似颓丧厌世，却神奇地合乎常理。

「我就是姐姐缺乏的狠心，我愿意成为她的矛、她的盾，我想守护的不是她，而是她柔软的内心。」

「姐姐就算被刺了一刀、被敲破头也能活下来，你觉得这样强大的人需要怎样的保护？她的意愿和她的心，哪个更重要？」

「如若不能替她狠下心，就算身体上的伤恢复了，她心上的伤口也只会越来越多、不见愈合。」

少年一口气说了很多，末了，忽然笑了下。

「我竟然同你说了这么多，明明你只是个听话行事的忠犬罢了。」

鹤蝶看向少年的目光深沉。

作为伊佐那的忠犬、家臣，一直以来他都忠实贯彻著伊佐那的命令，直到现在依然如此。

他想，他是否该去思考怎样做才配称作「守护」？

他的坚持真的是对的吗？

鹤蝶的内心非常动摇，忽然，他想起伊佐那命令他去保护冬雪时所说的话。

——「不要以我的命令为优先，你要完全遵从小雪的意愿，成为她最坚实的后盾。」

鹤蝶缓缓勾起嘴角，心下一片了然。

他已有了决断。

「⋯⋯冬少爷。」

冬回过头，迎上鹤蝶的目光。

「您爱护小姐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了。」

「我认同您的心意，也尊重您这次的行为，不过请您亲自和小姐报告，而我则会向伊佐那报告。」

「如果您和我此后会一直守护小姐，那么这样的问题就会不断发生，我认为小姐身边需要不同的想法，您可以狠心、可以违背小姐的意愿，而我则会完全遵循小姐的想法。」

「视情况而定吧，不过只有一点我们两个都必须要遵守，那就是——」

「绝对不能欺骗小姐。」

冬看著鹤蝶的眼神千变万化，像在看什么神奇的生物。

「⋯⋯没想到我会有认可别人守护姐姐的一天。」

冬咯咯笑了起来，充满笑意的脸和冬雪如出一辙。

「行啊，我会和姐姐说的，你要和伊佐哥说也随便。」

「我也可以答应你不欺骗姐姐，不过你也要保证，不能妨碍我，不管我要做什么，你可以打小报告，不过绝对不准妨碍我。」

冬漂亮的天蓝色眼珠忽然瞇了起来，变得锐利。

「妨碍的话，就把你除掉，我不是姐姐，不会心慈手软。」

「恕难从命。」鹤蝶严肃道：「如果小姐让我阻止您，我会拼命妨碍。」

两人对看半晌，噗嗤一声，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哈⋯⋯好啊你，小心我跟姐姐告状，说你欺负我。」

「硬要说的话，我才是被欺负的那个好吧。」

「欸，你奉伊佐哥的命令保护姐姐，那你的主子到底是伊佐哥还是姐姐？」

「主子自然是伊佐那，小雪小姐是我的心脏。」

「心脏？」

「心脏停止跳动的话，我就会死。」

「噗哈哈哈哈⋯⋯你果然很猛，不愧是天生的忠犬。」

「我就当这是称赞了。」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鹤蝶叹了口气。「风大了，您身体不好，还是先进屋吧。」

「好——的，忠犬大人。」

「请您不要那样叫我。」

「那要叫什么？狗狗？小狗狗？汪汪？」

「⋯⋯」

＿

「我希望你们能好好谈一谈。」

冬雪留下的这句话，让今牛若狭思考良久。

他从未想过要向真一郎和盘托出。

就连告白的时候，他也只用最少的文字去表达。

也许就像冬雪说的，如果不把真心完整表露，真一郎根本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有多⋯⋯也许他会认为，自己的心意只是错觉。

今牛若狭可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不要怕说的太多像在情感勒索，就像你知道真哥哥那样，真哥哥也知道你的，他知道你不会做那种事。」

直到脚下布满烟蒂，今牛若狭才终于有了决断。

「嗯⋯⋯还是说吧，像个男人那样。」

「说什么？」一个阿若再熟悉不过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阿若根本不需要回头便知晓来者。

「阿若，你在这里做什么？」

「⋯⋯真一郎。」

「嗯。」

真一郎缓缓的踱步著走到阿若身边，靠在围栏上。

「是雪让你上来的。」虽是猜测，却是肯定。

「嗯。」

两人沉默了一阵，彼此都在寻找内心的话语。

最终是阿若打破了寂静。

「阿真，你愿意听我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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