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罗丽:庞右短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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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庞】收藏室记录册5

如今看来我的想法在身体层面上确实是正确的,追寻自由只会让人遍体鳞伤,身体像是被架上了十字架于火中燃烧,但内心的快乐和解脱让我明白了他们离去的原因。

同他们一样,麻木的我本可以选择死亡,终结我的悲哀,可我的选择、承受这一切的理由只有一个——我的自由。

我的自由,它第一次垂怜我,给了我“爱”。

“爱”使我破开了情感的障碍,第一次得到了情思上的“自由”。

我在漫长的岁月里头一回理解“爱”,它不是孤独的孩子对陪伴的渴求,不是非人物对脆弱人类的叹惋;它是趴在床边的男孩愉快的欢笑、手里尝不出味的玫瑰茶饮、人类小孩嘴里的碎语和我的胸腔中微弱的心跳。

这份爱来的莫名其妙,可能是我惊讶于我奇怪的脾气没能吓退他,可能是我依恋于人类温暖的怀抱,也可能万载孤苦的我终于等来了愿意给我“爱”的同行者。

多莫名其妙都无所谓了,我想我爱他,身体上的痛苦在我的神经上灼烧,但我依旧对给予我“爱”的能力的世界充满感怀。

我想他也爱我,虽然我们两个都是奇怪而别扭的性格,谁也没有先说出来。但在人世间穿行的时光里,我也见过许许多多的“爱”,我能看得出他眼里对我炽烈的爱意。我向来对情感很迟钝,但我想这一次我是对的。

他不说,我也不说。死到临头的我倒是没有跟他耍性子的意思,我只是明白,一开口,这份爱会变得更加沉重汹涌。失去我的回应,他的痛苦或许会有所减少。我活不长了,也不希望年轻的生命第一次将他全部的爱倾泄,就狼狈地终结在我死亡的那一刻。

我选择单方面心照不宣。

你曾问我仙境里的海的对面是什么,现在就让我在这里回答你:

海的对面不是海了,是腐烂的鲸鱼,是金色的沙砾,是藏着我对你的爱意的破碎漂流瓶。

我的男孩,这也许是我这一生最坦诚的时刻,我爱你,但我希望你不爱我,就让我埋葬于你的心底。

晚安,一夜好梦。

祝福献给世界和你。

(与之前的记录截然不同的字体,很轻松的笔迹)

【2023年,1月】

你似乎忘了把这本东西毁掉了,我亲爱的仙子先生。

我也去调取了你的收藏室全部的记忆,或许我确实像你说的那样“不了解完整的庞尊”。你说得对,但我觉得不论是完整的还是不完整的,我都是爱着的。

你说我们的爱莫名其妙?哼,我也觉得莫名其妙!那又怎么样?去他妈的道理,爱就是爱,你总是瞎想。

说到爱,我曾遗憾于没有向你诉出我的爱,现在看来,嚯,你在耍我呢。

算了,你知道就好。

(突然变得用力的笔迹)

只可惜我没来得及抱起你,去看山谷里的落日,去听秋夜里的虫鸣,去闻雨幕里的空气。我没来得及在晨光到来前吻醒你的眼睛,在黄昏离开前抹去你脸上的血滴。

我的遗憾几乎能写满这一整本了,啧,写论文的时候怎么脑子里没这么多字啊。

……别扭的性格,你说得对,我们都是别扭的性格。但别扭阻止不了爱的滋长。

于我的心中沉眠吧,你曾给予我健康的心跳,它现在却又因为想到你而变得剧烈。我朝思暮想的话语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在纸上过过瘾。

睡去吧,将我们的心跳糅合在一起,每一根血管、每一个心室,都黏连在我的胸腔里。

让我带上曾被你抛弃的灵魂,代替你感受这个世界,寻找你的自由,铭记你的爱意。

晚安,祝你的梦里有我。

祝福先给世界和你。

(纸上似乎有干涸的水滴留下来的印子)

新年快乐,仙子先生。

——《收藏室记录册》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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