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第一章

稀疏平常的夜晚，收复小满后的当天夜里，埃里克做了个充满预兆意味的梦。

梦中，他在帕拉尼大陆阴暗荒凉的宫殿里，坐在王座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伊赛德斯。后者的脸上不存在任何遮掩物，真实的样貌暴露了出来。他挺直身板，淡漠的双眼注视着埃里克，没有丝毫感情可言，仿佛是完全的失望导致了这一结果。

埃里克分不清梦与现实，他心中想的仅是和伊赛德斯的距离更近点，再靠近对方点。

让他们和最开始那样靠近，毫无顾虑，不必担忧，黑暗和光明都是遥远的事物，唯有相依的温度那么真切。

可埃里克做不到。

王座死死限制住了他的动作，他无法起身，再怎么挣扎都很徒劳。

四周也不是寂静的。神秘莫测的声音不断变幻着，并非同一人讲述的故事里，说着他听不懂，却觉得熟悉的语句。

“与拉贝尔大陆相生相克的帕拉尼大陆，存在着两对独属于自己的钥匙。”

“来自十六神花的未来钥匙与过去钥匙，来自帕拉尼人民的希望钥匙与绝望钥匙。”

“这两对钥匙，直接或间接的控制着帕拉尼大陆的过去与未来，我们名为记忆和生灵。还有希望和绝望，我们也称之为光明和黑暗。”

“它们原本都在沉睡。帕拉尼大陆中存在着许多古老的秘密，眼见也不为实，耳听也非为虚。”

“抬起头来，希望的孩子。”

声似凌曜发出的话语，相比起提醒，倒不如说和命令更为接近，一下就使走神的埃里克回过神来。

他只要抬头，就能把伊赛德斯的表情尽收眼底。

“看着他，看着绝望，看着黑暗，看着与你双生的存在，看着终将消失在帕拉尼大陆的存在。”

“看着你，看着希望，看着光明，看着你自己无上的存在，看着帕拉尼大陆需要的存在。”

这两句话埃里克倒是听懂了。

“消失在帕拉尼大陆上？怎么会这样，不行，不可以……”

埃里克眼前的伊赛德斯逐渐变了模样，变得更加张扬，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无形之中，和埃里克的距离也越发变远了。

“不可否认，春去秋来。”

“冬过春生，事实如此。”

“被世界精灵护佑的一对钥匙啊，帕拉尼的神花秘密守护在你们手中，等待着你们的发觉。”

“当云雾散去，遗忘在过去的天空中的幽灵再度现身，缠绕着每个人，使每个人陷身于物语的漩涡。”

“当十六神花还未完全苏醒，旅途还有些许漫长时。你们就应当相见，并知晓自己的使命。”

“哪怕天各一方，帕拉尼的希望钥匙与绝望钥匙，永远都连接着对方。两把钥匙的力量合二为一，帕拉尼沉睡的神花钥匙将被唤醒，埋藏的神花秘密将重现世间。”

恍惚间，埃里克似乎听到了千祝愿的声音，宣告着颇为无情的现实。

“是你去寻找他？”

“还是他来寻找你？”

这两句间有短暂的停顿，仿佛是发觉了埃里克没有动作，于是伊赛德斯主动走向了埃里克。

并在他的眼前不断变幻着样貌。

短发青涩的男孩，紫色长发的成熟大人，白发马尾的冷峻敌人，张扬却有着温和感觉的造型。

伊赛德斯一步步朝埃里克走来，不断变成埃里克认知中陌生的人，恐惧的人，想要拯救的人。

最后，伊赛德斯走到了埃里克身前，样貌定格在了现在埃里克还算认识的模样。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埃里克伸手握住一缕伊赛德斯的发丝。

苍白的发丝，和他记忆中的颜色相差太多了。

“无论如何，结局都只有一个。”

这又是谁的声音呢？

“命中注定，你们会不断靠近，然后决绝的分离，最后再也找不到对方。”

伊赛德斯倏地握住了埃里克掌心带着发丝的手，冰凉的触感在梦境中超乎预料的真实，以至于埃里克手微微抖了下，差点让发丝从缝隙中滑落。

还不等埃里克暗自庆幸，伊赛德斯便左腿跪在埃里克的两腿间，另一只手扶着王座的把手，和埃里克抵上额头。

“伊赛德斯，你会感觉到热和冷吗？”

埃里克想问这句话，可他没有说出口。

他感觉到伊赛德斯冰凉的皮肤，宛如和木偶贴在了一起。然而现在是夏天，说冷，多少还是有点不合适。

尽管帕拉尼几乎没有四季之分。

伊赛德斯的脸近在咫尺，埃里克闭上了双眼，感受着对方轻微的呼吸声，这是唯一能证明他是活生生的人的证据。

他们先前还从未这么近的接触过对方。

埃里克下意识用指间夹住发丝，和手一并带到伊赛德斯的脑后，且环住了他的脖子。

“这是希望钥匙和绝望钥匙的宿命。”

这个声音埃里克熟悉，似乎是…兔子兽的声音？

“和消失的光明核心、黑暗核心的不同之处在于。希望钥匙会被人们所铭记，而绝望钥匙会被遗忘。”

“不要忘记我。”

伊赛德斯在他耳边低声呢喃道。

而后，梦便到此结束了。

旭日初升，夏天的白日总是来的更早些。晨曦洒落在宿舍里，刺眼的光搭配准点的生物钟，埃里克不情不愿地从梦中醒来，刚坐起来的时候还是迷迷糊糊的。

依稀清晰的梦回荡在他脑海中，还有昨天白生悠的牵扯到的那些事情。

“我这次是警告你们，要千万小心邱黎。”

提到伊赛德斯，埃里克就没由来的想到邱黎，大概是出于对“陌生人”的怀疑。

他也不能不想到白生悠对邱黎的评价。

“你们与她相处过，我自然也是。这段短暂的相处时间让我意识到，邱黎是个绝情的人。”

“她的伪装很强，为了达到目的，能够表现出来的情感简直丰富的让人惊叹。”

不过相比起这些评价的语句，埃里克直到洗漱完开始收拾东西都在想，要是今天晚上的梦还能继续做下去，会发生什么事。

他们的鼻尖会触碰到，然后呢？太近的距离会导致其它地方也贴在一起。

“唔…！”

埃里克忽然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匆忙收拾好书包后，他背着书包前往教室。路上运气不算好，没能和雪城爱伊泽芝碰面，不过倒是遇见了白生悠。

“早上好，埃里克。”

并且是对方主动给他打招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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