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已经失败的游戏

“两具尸体是吗？”

“是的警长，这是尸检报告。”他双手呈上一份档案袋。

面前的这个稍显肥胖的男人随意取出了其中的一张纸看了看，总结道：“颅骨碎裂，气管堵塞，心脏缺失……不管哪个都能致死，而且死者旁边就躺着一个正常死亡的老人。你有什么想法……”

这省略号省略的就是这个胖男人视奸了一番面前这个新警员的身材之后，于心中发出的一些恶心的赞叹：可真漂亮，完全不像个警察，倒像个穿制服勾引我的美人儿。

“哦对，”这个男人见这新来的警员有些局促不安，果断收起猥琐的目光，开始试图和他套近乎，“你，是这几天刚来的吧？”

“是的警长！”果然吼出来会比较壮胆。

“好好好，年轻人血气方刚就是好，这样工作才能上心啊，”瞟了一眼他胸前的警号，又拿起一本属于花名册的本子开始翻找，“让我找找……你这警号和照片对不上啊……”

……当下一个人进入这间警长室的时候，整个局子的警员都躁动了起来，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这不仅仅是一场犯罪这么简单。

从发现再到送去检验，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二十分钟，当然，尸体已经放凉超过六个小时了。毕竟谁也不想看见自己的警长和某个新人在办公室里做什么，尤其是深夜这种会发生奇怪联想的时间段。所以那一夜，警局只有两个人，和不少摄像头。

现在，基层的警员不得不忙碌地工作起来，调监控、寻访曾进出警长室的人员、检验案发现场……看上去做了很多事，但也只是装装样子，因为“卢比·卢卡斯”，也就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死去的警长。这个胖佬不值得整个警局付出那么多力量。

但对某个个体是例外。

那是一个正义的人。

……

卢比·卢卡斯死亡八小时后，上午七点半。

街道上陆陆续续多了人流，一个头发糟乱，衣着破烂的中年男人走进了便利店，拿上三袋方便面和三根火腿肠来到柜台前结账。当柜员正要张口告诉他价格的时候，一把虽然生了锈，但依旧可以把脖子砍断的菜刀抵在前者的脖子旁。

这并不代表此处治安不好，而是某种意义上的传统习俗……富人越来越富，惜金如命；穷人越来越穷，铤而走险。

他叫道：“你最好搞清楚，这点儿东西可不值得你的小命去换！”手上的菜刀还在抖，显然这第一次作案就没找对目标，去抢小卖部的成功率说不定还高一些。但事已至此，收银员没有办法，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似乎是在为他此番行为的愚蠢而悲哀。

所以，今天的便利店提早关门了，中年男人没有带走那些没付钱的方便面和火腿肠。也没有带走自己——这个普普通通的便利店收银员还是很擅长用一场犯罪来终止另一场犯罪的。

上午十点二十分，警局围墙的拐角处，发现了一具尸体。

那句尸体很干净，毛发、牙齿、皮肤，一点不留，张着大嘴，也看不出什么表情。腹腔空空的……果然，肠道以及肝脏都不见了。而且装尸体的黑包还有两件叠得整齐的破衣服——一件外套，一条长裤。显然这就是他去便利店抢劫的理由。

只要没被吓傻的都能猜到，哪个智力有缺陷的虐尸犯才会把尸体扔到警局旁？这不是找死吗？所以，这直接让那位正义的警察——“卡恩”警官猜想到：“三天，连续发生三场命案，一次在医院，一次在警局内，这一次……就在警局旁边。虽然暂且不能确定是同一人作案，但这绝对是对法律的蔑视和我赤裸裸的挑衅！”

不过还好，虽然卡恩只在警局里呆了几年，但心性磨炼得比同龄人好的多，非但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还很冷静的做出了决定：现在，要把尸体交给法医，然后知道一些必要的消息。

“……说吧。”卡恩和一个男人还有这三天的尸体共处在一间屋子里。

“至少两个小时前，也就是说，今早八点，他的食道被塞入一条内裤。不过死因倒不是窒息，而是内脏被逐个摘除，失去功能后的死亡。”那个男人把工具收好准备消毒，“说真的，死尸看了不少，这么恶心的倒是头一回。话说在不到十一个小时里，连续发生两场命案，你们局子里都没人管吗？十一个小时欸，报纸都该有了吧？”法医“布鲁克”边洗手边问道。

“我不清楚，不过想来，肯定是被上面压住了，不然一个局子里一百多号警察总会有人想升官的。”卡恩从兜里拿出一盒烟，正准备点一根，布鲁克那只还没擦的手就伸出来，意图很明显。

两人眼神一对，卡恩就径直把手伸进布鲁克的衣兜里，掏出来一盒明晃晃的高级香烟，把嘴里的劣质烟换掉，顺带一句：“多谢。”

布鲁克暗啧一声，道：“要不是我打不过你，不然今晚我就该在医院看望你了。”

卡恩很自然地再抽出一根来，递到布鲁克手上：“喏，你的。”然后把剩下的一整盒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别管我，你继续说。”

“啧啧啧，”布鲁克似乎在对卡恩的人品发出悲鸣，“这个人的内部被某种浓酸冲过一次，焦得厉害，至于是什么酸我也不知道，毕竟被洗的太干净了，而且我也不是擅长搞化学的那种人。”

他把尸体蒙上之后接着说，“三天来的三具虽说死相都不一样吧，但都是有食道被塞东西的共同性。整个儿的苹果，纸团，还有现在的内裤，那个凶手不知道是个行为艺术家还是个变态。乐观点说，至少他给死者留了全尸……”

“你这么你说我觉得你更像杀人犯了。”卡恩倚坐在洗手盥边上吐槽了一句，并且对接下来的回答丝毫不震惊。

“喂喂喂，你查过的吧？我就是因为杀人才被你们当长工的，不然谁会在这种小破地儿当法医验尸啊？”他还拽起脚上的铁链晃了晃。那根铁链虽然细，但布鲁克还真拿它没办法……毕竟出去了也不一定找得到工作，到时候被饿死还不如在这天天蹭饭吃呢。

顺便，协助一下警方破案。

不过他可不期待减刑，原因同上。

“好了好了，我就随口一说。”卡恩吸了一口烟继续道，“那我们的前警长有什么可以注意的地方吗？比如作案手法什么的。”

“哈？可别把我拉进去，那是你们的肥佬。那货除了死得很有分量外根本没啥有价值的东西，”卡恩把那根原本是自己的香烟点燃，深吸一口，“话说作案手法那东西，你不该去调监控吗？我又不在现场我哪儿知道。”

“对啊，你说的很对，就是因为那个肥……”免得隔墙有耳，卡恩还是把那半个字咽了回去，“咳咳，我的警长，在办公室里经常……”这段没有语言的时间里，他伸出食指，另一只手做圆，两只手做出了正常人想象中的动作。

布鲁克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他再继续道：“所以，他的办公室里没有摄像头，而且当时有一个新人进了他的办公室，后来就如人间蒸发了一样。身份证是假的，没有面部特征，周边所有摄像头都跟被修改过一样，没有出现那个新人的任何行踪……我甚至有点怀疑是闹鬼了。”

“我记得你是个警察来着，而且很相信科学。”

“这是当然，在事情毫无头绪的时候总要借助点神学的力量，我只是需要一点灵感。”卡恩用优美的抛物线砸中了布鲁克的膝盖，然后烟头很凑巧地弹进了垃圾桶里，“报告啥的总有写吧？他们不管我总是要看看的。”

“看看？”这两字之间充满了不信任，显然布鲁克知道卡恩是不会就这么看看的，不过手还是很服从地去拿了报告。

“给。”

卡恩接过那份档案袋，随口一问：“你该不会里面啥也没写吧？”

“你是看不起我吗？我当然写了！”要是卡恩不拆开看看的话，或许真的就相信了……“拿回去重写！”

这情有可原。

布鲁克写是真的写了，不过除了受害人的基本信息，就只有两句被其称为报告的废话：“死了，我救不活。”

嗯……勉强情有可原。

“啧啧啧，老伙计，气性别这么大嘛，我昨天还夸你沉得住气来着，”见卡恩是真有点动怒，他也确确实实明白了在死人之外，还有事情非常严重，“六点六点，六点你过来拿，绝对写完。”

卡恩点点头，再点上一根烟，开门往外走，屋里的人又喊道：“我劝你少抽点儿！那玩意上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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