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错(三)

待说完这一切后，她转过头去看向那些彼岸花。

“待会儿，我也能那样美艳如血。是不是很好呢，忘川?”

忘川：我……

忘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尽管已经看透了生死，她自己却从未经历过生死。

正在忘川思考时，她的身影却渐渐模糊了、透明了。我伸手去抓她，却落了一个空，就像临死那晚她的那场梦一样。

一缕香魂赴彼岸，化作曼珠红颜生。一朵新的彼岸花在忘川河畔招摇吐艳。

忘川下了船，去奈何桥的那端寻找孟婆。

忘川：你何苦要这般呢？与这些毫无神力的魂魄做这些交易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孟婆一边熬着汤一边回答忘川。

孟婆：忘川啊，你我都是在这阴曹地府与天地永恒的鬼魅。这样无穷无尽的日子怎么度过？那些能经受轮回的魂魄难道不幸运吗？一生的酸甜苦辣都经历过了，最后还能不带着记忆重新开始……我们呢？守着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没有尽头——永恒何尝不是一种痛苦?你也知道游玩人间、收集故事来消遣，我何不能靠这些无用的交易来消遣?

忘川：可是……

孟婆停下手中的动作，直直逼视着忘川。

孟婆：更何况，由我造成的人间悲喜不正好能让你知晓更多的故事吗？

忘川还欲说什么，又被孟婆打断

孟婆：瞧，故事还没完呢。你的新魂来了，快去问问吧。

那是一个瘦削的男子。月色长袍穿在他的身上，更显他的瘦弱。咳嗽声不停地隐隐传来。

忘川：你可愿告诉我你生前的故事？

他告诉了忘川他和他心爱的女子的故事。

他们在城隍庙的祈福树下相遇，然后他带着她私奔，从悬崖上跳下，两个人都丢了性命。他在地府和孟婆做了交易，用他健康的体魄换取他心爱女子的十年阳寿，半年后他就要化作地府的沙华。还阳后，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他怕拖累她，便夜夜不归，假装负了她，让她伤心，逼她离开他，希望她利用接下来的十年能找个好人家嫁了。

那晚她来花街找他，他说了那些让她伤心的话。他的时日没多久了，他要她恨他，怨他，忘他，离开他，就是不能爱他。

那夜，他偷偷回到家中 。她已经在榻上入眠了，泪痕弄花了妆。月色清凉，透过竹叶入户月光的斑影和竹影阑珊映在她惨白的脸上。他悄悄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道歉。一个温暖的吻落在她额前的皱纹上。

一封休书，是他给她的自由。

然而，第二天护城河里打捞出她尸体的消息不胫而走。他抱着已冰冷僵硬的她一步步向河中走去。河水还没过头顶，他看着怀里她的尸体，能感觉到身体正在下沉。他紧紧的抱住她，等待死亡的到来。他想，那是投河的她是否也如他现在一般，感到冰冷。

说完他的故事后，他的魂魄飘向刚才那朵彼岸花，变成守护它的沙华，而花朵却在叶子张开的那一刻悄然枯萎……

佛说:

有花生彼岸，名曼珠沙华，

花谓曼珠，叶谓沙华。

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

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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