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者走出廊道,迎接他们的,却是望不见尽头的笼子囚牢。
每个笼子不过是用细软的木条制成,既无上锁,更没有人特意在此看守,逃出去,简直是轻而易举。
可这些尸骨,面部的表情都是咧着嘴,笑呵呵的,很满足的模样。他们神情惬意,看不见丝毫的痛苦,似乎不是有人故意为之,将他们困于其中。
他们路过每一个笼子,都不禁悚然一番,便加紧了步伐,也好早些离开这里。
然而,这些笼子似乎通了灵性般,自觉地往后倒退,给众猫腾出一片安宁。
正当他们疑惑之时,八个没有关门的空笼子,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这八个笼子,在六猫两人眼前故作停留,随后,却很整齐地往前挪动,与众者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这本是件好事没错,如此怪异的东西没有冲着他们来。可众者的目光不知为何都聚集在这八个即将消失的笼子上,无法自控,像是被什么咒语给牢牢吸引了一般。
心中涌动的怪异欲望敢愈发地强烈,最终,他们从每只猫的意识上抢夺过主权,操控着这八副躯体前行。
肖寂与滟晴的反应最为明显,他们开始奔跑,丢了命般向前。
起初,他们用脚绊倒对方。到了后来,竟直接拿起兵器攻击。两人不甘示弱,却终为两败俱伤。
身体上的伤痕愈加多起来,甚至无法再以双腿走路,他们却仍旧用双手支撑身体爬行。
肖寂的子弹穿透滟晴的脑部,直接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看到血一次又一次染红了滟晴的身躯,他诡异地笑了笑,很满意地走进了笼中。
滟晴突然又睁开双眼,凭着最后一口气,也爬进了笼子中。
“美貌和地位都是我的了!”她用力关上了笼子,便断了气。
六猫也不例外,瞳子刹然间被人夺取了所有的色彩,暗淡,无光。如同行尸走肉般,咧着嘴,没有目的地前行。
突然,白猫止步,抽搐了一番,只见金色目瞳变得墨蓝,如湖水般宁静,毫无微波荡漾。
他张开手掌,冰蛇便向五猫攀去,尾处是道道剔透雪晶,在这漫漫尘埃中显得格外美丽。
苜蓿拍了拍脑袋,强制让自己恢复了理智。
“谢了。”她有些调侃道:“你倒是控制这副躯体越来越顺心了哈。”
“……”
苜蓿自打没趣,便指了指傀儡般已经走入笼中的肖寂和滟晴:“那那俩人呢?”
“你会想救这两个人类么?”
“不想。”苜蓿很默契地笑笑,一种从未叫猫发觉过的情感,从浑浊的青色眸子中划过,然后很快消逝,像从未存在般干净。
“躲在黑暗深处笑得面目是非的那只猫,别藏了,出来吧。”
细听闻一声轻笑,随后是垂地的米黄洋装裙摆先入眼帘。 栗子色的卷发女子莞尔笑道,端庄,优雅,淡定自若。
苜蓿默默翻了个白眼,她可从没见过做了案还可以不忘记秀一秀的猫。果然,世界之大,奇葩怪猫一把不够抓。
“明人不说暗话,既然你们不受此影响……”随后,她从容将遮掩住双手的白色蔷薇蕾丝手套脱下,露出一大片紫发黑的肌肤,手上找不到半块完整的皮肤,这些肉都早已溃烂,向外弥漫着一股很刺鼻的味道。
“你们应该早已察觉,我不是真正的猫,这副躯体早在几百年前便已死去。”
“怨魂。”
“既然我们都是同类,坦然相见也罢。”初柠显得十分轻松,也放下了对两猫的警惕和杀意,“不过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做到毫无破绽,维持一个完整的身体的?”
“你想多了。”白猫冷冷扔回一语。
“我说这家伙身体里有两个灵魂,你信吗?”苜蓿补充道,“据我了解,这里的法术是一对一生效的,也就是说,对于这个异外,没有影响。”
“哦?”初柠挑了挑眉,“你们很有趣,可无论是谁,都离不开这里。”
“杀猫灭口你做的到再说。”
“怕是你对我有什么误解。”初柠温柔地说道,然而手中却出现了一把巨大的镰刀,压倒式的戾气在她的四周环绕,“这都是大家所愿意的事啊,我只是好心好意地帮助他们去完成罢了。”
“可望而不可及的那种无助和落魄感,那种痛苦,你又怎么会知道呢?”
“助纣为虐,颠倒黑白,你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在干什么了,还在那里一股劲想去洗脑别人。这种套路我都听得想吐了,您换种新鲜的行不?”
“小姑娘,说出去的话,得自己负责!”初柠褐色的目瞳瞬间爬满了血丝,两只眼睛变得血红无比。她双手举起镰刀,猛的向苜蓿砍去。
“没叫你乱动。”白猫一手捏碎了那镰刀,有些嫌弃地用韵力将女猫囚禁住。
“你先是设计让慕丽娜和托迪奥相遇,然后一步步以她闺蜜的身份诱导她去实现这些疯狂的实验,接着让托迪奥成为你的帮凶和替罪羊。他与她便这样在无穷折磨中相继自杀。
你不满足,便借助海市蜃楼的力量重新创造了个同样的世界,并将所有猫的魂魄杀害后存留,但这一切都被真正的伯爵夫人在无意中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便被你发现后又同那些有自我意识的个别魂魄囚禁至真正的世界中,让他们痛不欲生,最终逐个向心中的贪婪屈服,进了‘牢笼’。
这一次的重来,你制造出伯爵夫人被陷害的假象,并请来了你的专业演员——假夫人,顺理成章将所有的罪恶推在了她的身上。
还将死神力量的运用告知于托迪奥,无非是让这一场重复的戏曲多几分乐趣,对吧?”
初柠脸刷一下变成了冰冷的白色,莫非她是之前残留下来的孤婴么?现在来这里,是来报仇的……
你看!你看!婴儿在笑!
你知道她在笑什么吗?
哈哈!我也不知道!
我跟你说,梦是反的!
等我醒来的时候,你们就都……都不见啦!
哈哈!好玩!太好玩了!
姑娘,你还有没有酒啊?
她的身体直打寒颤,愈发想起那个在多年前醉酒睡在楼梯上的女人,她当时没有在意那么多,不过是给些钱随意打发了这个酒鬼,却没想到,那个女人酒后对她说的随言乱语,竟是预言,竟成为了真真实实的现在!
“上帝视角观看全局,是不是特别的爽?”苜蓿不忘补一刀子。
“你到底是谁?”她怒吼着,用双手疯狂摇晃着笼子。当一个人失去理智时,一切美好的面貌都会被他们亲自毁灭,最终留下的才是他们最真实的容颜。
“我还能是谁?至少不是你心有顾忌的那个死婴。”
“你胡说!不然你怎么知道的这些!谁会告诉你这些!”
“呵,你怕是忘了,你所精打细算做的一切,不过是一本书里渺小的小插曲罢了。”苜蓿不以为然地笑笑道:“而我呢,不过是把现在都还活着的故事都看了一遍。”
“你骗我!”
“我骗你干嘛?没事找茬啊?谁像你那么无聊虚伪,做了还不承认自己心中的贪婪,真相都再跟你费口水讲了一遍,还在装高大上,死活不认账!”
“闭嘴!”
“我不!你让我们玩的那个密室大逃脱的心理损失费还没给呢!”
“你……你!”
“不行不行,这个绝对不能拖的!饭可不吃,钱不能少给!”
后者当场吐出暗黑色的血块,血点也随着淅沥泼洒在地面上,她把眼睛瞪得很大,两只眼珠子似乎可以在下一秒夺眶而出。
完全失去理智的初柠再一次挥动手中出现的黑色镰刀,锋利的刀尖轻松砍断了冰笼,在半径一公里的地面上留下了个无法填补的大窟窿。
“杀猫灭口你做不到。何况现在有六只知道所有真相的猫呢?”
在地块如陨星雨般砸落时,大飞早已用韵力筑好一段坚不可摧的防御墙。
她大力向众猫方向砍去,可近在咫尺时,又改变了攻击的方向。
初柠便这样没有方向地挥动着,若不是天与她的距离太远,恐怕也早已成为镰刀下的撕裂的碎片。
“额……她疯了?”
“被你逼的。”
“我又怎么了?”苜蓿欲哭无泪:“是占卜城早就看她不爽。”
“你算是把她紧绷着的那根弦给掰直了,帮她完成了真正的解脱。”明月简要分析道。
“你们看!她手上的是什么?”众猫顺着小青手指的方向望去。
“石油!”苜蓿直接吓得高声贝破音,这是准备好同归于尽,把我们炸死?
“哈哈!反正我都会死,你们也陪我……”
她张大双手,正仰头大笑时,一把银刃却抢先刺入了她的喉部动脉。
倾盆血雨,一涌而出。
“你蠢到,都不明白镰刀是怎么使用的。”几滴鲜血遗留在白猫如玉般干净的脸颊上,少年拾起那把上古的兵器,“当你挥起,它的使命,便是用来结束使用者的生命。”
“遭了!”武松突然想起些什么重要的东西,便连说道:“我们还没找到死神,可如今……”
“这简单。”苜蓿狡黠挤弄着眼睛,“大飞呀,把这砸了。”
“啊?”还未等后者反应,白猫便先行打穿了连接地下的所有石墙。
“这不是我们之前走过的廊道么?”小青疑惑道。
苜蓿没有说话,只是将老人给的那面铜镜拿出来,在众镜中反射镜面。
镜面中出现一个又一个清醒的面孔。
这……是我们?
众猫疑惑道,老人曾说过,这面铜镜可以照出真正的死神。
“恩,我们任何猫,都其实是这个死神啊。”苜蓿一语说出谜底。
“所以,才说这个死神无法消灭,甚至与其三位共存。”明月顿时也恍然大悟,也不禁弯眉一笑。所有的线索都连接起来了,一切的谜团也都在答案揭开的那一瞬,不复存在。
“其实,我本来以为这个死神是你的。”
“还算你有点脑子,没给我惹出别的麻烦。”白猫不再理会在一旁炸毛说什么画圈圈诅咒你走路掉坑的某猫,自己懒散地打了个哈欠,走在最前头:“唔,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这火可是真的。”
“喂,你不是当时已经解决好了吗?”武松打岔问道,顺带趁此教训下这个家伙。
“是啊,可我又没说要处理石油泄露一事。”
“你个丸子!”无辜的哨棒再次被折断。
“我可以考虑在你烤熟后帮你卖个好价钱。”
“要熟也是你先!俺堂堂武家传人,区区小火……”
“吹牛。”
众猫背后的熊熊烈火,将一切烧灼为沙粒。
在一个故事的结尾处,是宏伟壮观的建筑物,连同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同被一场莫名燃起的大火吞噬。
或许人们在闲聊中会提起一二,但没有谁会为此叹息,毕竟是蜃楼一场,风起则城灭。
那古老的笔记本在气流中翻动,随后又停留在一泛黄的页面上。
它的主人用很工整漂亮的字体写道:
人因欲望而生,因贪婪而死。
再见时,书本早已在火焰中化作了灰烬。
而这里,仅有一片望不见尽头的沙漠,坐卧于天地间,静待下一个人的到来。
——第四卷 海市蜃楼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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