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云楼内,周舍万分殷勤,把盼儿哄得晕乎乎的。
赵盼儿晕乎乎地横了周舍一眼:“就你嘴甜,有本事别欠人家钱啊?你呀,当初在我面前倒是把家底吹得天花乱坠的,什么十几间铺子,几大间宅子,结果呢,呵,连区区十五贯都被人家追上门来?一个大男人呢,羞也不羞?”
她似笑似骂,说到最后一句时还用手指戳了一记周舍,周舍被她骂得浑身酥软,忙信口道:“还不是因为娶了你那个好姐妹宋引章?她成天要金要银的……”
赵莲微微皱眉,“金钗银环,不过都是些俗物。我们姐俩从不放在心上,如今引章怎么这么俗了。”
不放在心上!周舍心想,那该是多有钱啊!
盼儿也道,“引章的缠头钱,虽不及我姐俩,但也不少了。怎么也不会计较那些。”
“姐,人家故意骗你的嘛,我们这些乐伎,即便脱籍了,在人家心里也不过是个玩意儿,玩玩嘛,也不当真。”
周舍连连求饶,“冤枉啊!姐姐!我绝没有玩弄你们的意思。
盼儿手中的扇子一砸,“呸!要么滚,要么说实话。”
周舍只得讪讪道:“这做生意嘛,难免有个周转不灵的时候,前阵子我包了一条船上南洋贩货,结果不知怎么的,船过了广州就一直没消息了,结果有些个眼皮子浅的混账,就趁火打劫来了。”
赵盼儿心知他即将上钩,佯做懵懂状:“哦,那等船到你不就有钱了?”
赵莲冷哼一声。
周舍正愁怎么把话题引到钱上来,没想到赵盼儿倒主动提起,不由得暗自窃喜:“就是这么个道理!盼儿啊盼儿啊,我的好盼儿,两位姐姐,你们要是手头松快,能不能借我个百十来贯,容我过了这一关,等船到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们!”
“好大的脸啊!”赵莲怒喝一声,“你是谁啊!我们才认识你多久,你倒好意思开这个口!”
说完,赵莲还要上手大,盼儿拉住赵莲,用带着水光的杏眼瞟他一眼:“百十来贯?说得轻巧?我是有银子,可这些,是我安身立命的本钱,借给你,你是我谁啊?”
周舍突然搂住她,哄道:“我是你亲亲好周郎!好盼儿,你就帮我这一遭吧,我知道你心里有我,难道你舍得我再受苦吗?”
赵莲再忍不住了,一把把周舍推到地上。
周舍被摔了个四仰八叉,狼狈地爬起身来,刚要发飙,却听赵莲说,
“从来只有女人问男人要钱的,就没有见过男人和女人要钱的!你当我们是你钱袋子?人家借钱,没有个借据,也好歹抵押个什么东西。你光靠一张嘴,也太不要脸了吧!”
盼儿也怒道,“你走,你当我赵盼儿是傻子吗?一头勾搭着宋引章,一头还想从我这弄钱,没门!三娘,送客!”
周舍被三娘推搡着,他急忙把着门,“我抵押,我抵押个东西……”
“哼!三娘,把他赶出去!”赵莲冷笑道,“穷的连15吊钱都还不起,那有钱的东西,只怕早抵押掉了。他能抵押什么,抵押个他这个人?”
周舍眼前一亮,连连点头道:"没错,就是抵押我这个人,姐姐,我把我这个人给你吧……"
"呸!"赵盼儿吐他一口口水,负气道:“呸!我呸!我今儿就把话放在这里,想用我的钱,除非跟我做正头夫妻!等你有本事休了宋引章,再给我灌这些蜜糖水!”
门砰地在周舍面前关上了。
周舍不可置信地晃了晃头,回过神来之后,想敲门却又迟疑,最后索性把耳朵伏在了门板上偷听。里面隐约传来赵莲的责备。
“你就闹吧!闹吧!”
三娘劝解道,“小姐是伤了心了”
赵盼儿抽泣道:“凡郎翻脸无情也就罢了,如今连这个周舍也要来欺弄我!难道我生来就是给人做外室的命吗?”
“我可不信你真的看上那个周舍。你就赌气吧!就因为引章之前处处不如你,如今她做了正头娘子,你做了外室被大房赶了出来。你就觉得丢了脸,想在他那找个面子罢了”
周舍心中暗忖:我就知道她多半不是真心瞧上我,只不过恨宋引章掉了她的面子,恨被大妇赶了出来,所以才想在我身上争口气!
他喜上眉梢,这可是他的机会啊!娶了赵盼儿,到时候再把赵期儿纳了,她们姐俩的钱,不都是我的了!
“盼儿你开门啊!我愿意娶你!只要你愿意嫁,我就休了宋引章,八抬花轿娶你过门!”
门突然打开,赵盼儿犹带泪痕,一边推开正努力想劝阻她的孙三娘,一边说道:“你此话当真?”
“真!比金子还真!”孙三娘拦着赵盼儿:“别听他的,他今日能休了宋引章,以后也能对不起你!”
周舍急了,指天发了毒誓:“绝对不会!盼儿,我可以去官府立下文书,若有一日负了你,甘愿充军流配!不过你再多给我几天时间,毕竟休妻这事——”
此时赵莲露出怒其不争的神色,“你听,还不是一个托字诀!你信他的话,忘记之前的教训了吗?”
“我一刻也等不及了!”盼儿气道,“那女人,指不定现在怎么笑话我呢!”
这女人没说是谁,若是周舍刚没有偷听,定然以为是引章,现在他却知道,是那她先头的正室。
赵盼儿掀开房间里的箱笼,随手将江洲的什锦缎、北苑的龙凤团茶、御酒库出的凤泉香扔在地上:“姑奶奶我有的是钱,只要你立马休了宋引章,我就敢不要一分彩礼嫁你,可你要是敢拖我,哼,我马上就离开华亭县!”
周舍看着那箱笼中那满满的铜钱、珠宝滚了一地,心里早乐开了花:“好,好,我马上就休了她!”
周舍离开后,孙三娘和银瓶就按照盼儿事先制定好的计划前去帮助宋引章,今晚引章会与周舍彻底撕破脸,而三娘和银瓶则会伺机烧掉周舍的房子,让周舍人财两失,逼周舍不得不休弃没了利用价值的宋引章,改娶“财大气粗”的赵盼儿。
一时间,房间内只剩下赵盼儿一人,她迈过满地的绫罗绸缎,拼命在水盆中搓洗着自己手,洗好后闻了闻,又厌恶地再拼命搓洗,搓的双手通红。
“姐,别洗了。”
赵盼儿的手瞬间滞住,半晌才苦涩地回过声:“淫媚,轻浮,无耻,低贱,是不是?”
赵莲伸出一双手,手指纤长白皙,“姐,你看,有区别吗?”
赵盼儿明白她的意思。“没有区别,可是……在别人心里……我的就是脏的……”
赵莲叹息道:"姐,你要在意自己!"
赵盼儿苦笑,“可我怎么面对别人的目光"
赵莲也叹息,"我身为男子,却因一些原因,自幼身着女装。一个男人,却穿着女装,谁不以为我是个异类?有些人,还以为我是大户人家的娈童……即便我是个举人,也认为我只能依附别人。"
“阿萱……”
“但我除了打扮与那些男人不同,还有什么不同吗?我和他们一样读书,吃饭。所以,我不认为我有什么和他们不一样的。”
“姐姐,你虽然曾为贱籍,但你美丽聪慧,勤劳善良,坚毅果敢,乐于助人……即便你如此厌恶青楼,避之不及,却还是为了友情,来了装作自己最害怕的青楼女子。你的品德,远远高于那些道貌岸然的君子们!”
赵盼儿愣了一下,随即眼眶一热,"阿萱,你说的对!"
赵莲继续说道:"姐姐,我不是你弟弟,故意偏心你。你自己想想,你的品德,和楼下的嫖……客比,再和周舍,和顾千帆,和三娘,真的比不上吗?"
赵盼儿不语,她心里已经认同了赵莲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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