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在开始起,彭四虎就已经死了。你应该懂得,如果你不丢弃自己卑微的过往,你永远也不可能成长为你自己。”
“所以,忘掉一切,重新来过吧!”
彭四虎重重地点着头,“是不是,我现在跟彭家再没有半点关系,我就是我,不一样的花火。”
“你是不是应该给自己取个新名字?”
身前苍老的和尚欠着身在问他。
“嗯,我的名字就是叶帝。”
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名字,在之后的岁月里,带给江湖多少神奇。
叶帝,他真的成为了自己。
这里是清风寺。
庭院里的扫地僧侣正拿着扫帚,步履不停,枯叶满地。
能开悟,都是叶帝师尊的教诲。
叶青就是他的师尊。
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僧。
谁又能想到他就是当今武林少有的刀法名宿呢?
就在他年轻的时候,也曾受过一位出家人的教导,那时他只有十八。
如今快八十岁的叶青,鹤发童颜,精神抖擞,看起来比叶帝这个年轻人还要虎气。
这些年,他的火气变得小了,参禅打坐,木鱼青灯为伴,倒是像极了方外仙长。
清风寺的僧侣本就不多,叶帝的饭量也不大,他的要求也随之改变。
从两碗减成一碗。
只有老人才会这样,他正年轻。
现在他忘记了,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却忘记不了自己的仇恨。
仇恨的种子在他心底萌发,总会结出果实来。
不管是甜,还是苦。
总要有人去尝。
今天的天气又阴又冷,乌云盘桓,好像就快有大雪而来。
十一月的天,下雪是正常的,叶青把手缩回袖子里,注视着天空,思绪仿佛回到了从前。
挑水的担子比他的人还长,大半桶水已经撒出一半,上这百来级台阶后,桶里的水已所剩无几。
他没有哭鼻子,他只是个小和尚,一个整天幻想扬名立万的小孩儿。
父母的突然离去,丢下只有七八岁的他。
他不懂,为什么他们会不要自己。
他长得还是可爱的,比女孩子都可爱得多。
可是,那又能怎样呢?
他们还是不要我。
每当下雨天,他就会坐在房檐下,自己跟自己下棋。
五子棋。
他只会玩这个。
寺庙里的大和尚也经常欺负他这个新来的。
他本就个头小,挨打是常有的事。
他越是想表现一下,却越是出错,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当他蒙头在被窝里偷偷哭时,他想到的不是报复,而是把他像丢弃小猫小狗般的父母。
总算他有一天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壮实的大和尚。
他开始跟着自己的师兄弟们一起练武。
他最喜欢的还是刀。
和尚用的多半是朴刀。
虽然有开刃的,但是给他的却是缺口多且生锈的那把。
一天夜里,他从柴房摸出磨刀石来,借着月光磨自己的那柄刀。
他发现自己运气不错。
这不是一把破刀。
因为他自己将它磨成崭新的,吹毛断发,端的一口宝刀。
他还给刀取了名字,“九点半”。
系上红绸,用棉线缠好刀柄,还把事先准备好的的两块木板做成了它的刀鞘。
几年之后,他的名字被大多数人知晓,更有名的是他的刀。
相传,没有“九点半”劈不断地刀。
从少室山一路北上,他没有败过一场,甚至连受伤都不曾。
有的人送他“刀皇”的外号,他却一直不肯领受。
他要的不是虚衔。
他要的是真相。
父母丢弃他的真相。
直到七八年之后,在浣西的一处黑瓦墙边,他见到了他们。
两个垂暮的老人,在大雪天里依偎着,身上的衣物实在太单薄,他们已经冰冷。
他的心也是冰冷的。
他想做些什么,可是他发现他能做的已经不多。
或许,他们不愿意拖累他。
至少在寺庙里他不会挨饿。
一行眼泪从他眼角淌下来,他哭了,他就哭倒在两个老人跟前。
雪未停,风不住,天地间仿佛怅然。
自那之后,他终身不出寺门。
现在看到叶帝,他嘴角的笑瞬间消失,就像看到曾经的自己。
“他是不是也迷失在旅途里?”
“走了许久之后,回头望望,可能又是另外一番风景。”
叶帝紧跟在主持师父叶青身后,昨天叶梵的信到了。
看师父的脸色,猜测必是发生了什么不测。
自己的师叔,刀法浑然天成,天下难逢敌手。
如果,他能撞上麻烦事,那么就绝对算得上是惊天动地了。
叶帝紧跟在师尊身后,进入禅房后,依次落座。
其他的弟子已经盘坐在他师尊跟前。
叶帝则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没有人在意的位置。
叶青整了整袈裟,然后咳嗽一声才说,“你们都是我清风寺的翘楚,有的更是曾下山历练过,我就直说了。”
“你们的师叔早就去冰原查探,至今整整十年,可是昨日却是噩耗,信上说得简略,那也得有弟子前去帮持。”
“你们应当义不容辞,借此机会,也好让自己多年的苦学得以应证。”
众僧侣听完皆是默不作声,而后才叽叽喳喳不停,说要立马动身,去支援叶梵。
唯独只有叶帝默然独坐,脑袋里只有这一年多来师尊的谆谆教导。
“你若想悟通自身,只有摒弃杂念,与脚下的大地融为一体,心声敬畏,才算是初窥门径。”
“不要被我的话所迷,你只管走自己的路,别的事情只是因果,牵绊你的不是别的,正是你的心啊。”
“佛说度世人苦厄,你呢?你要度的首先就是自己。”
“是的,我懂了。”
叶帝缓缓起身,大步走出门去。
身后都是异样的眼光,只有叶青哈哈大笑。
“佛性在里,一点即通。”
自然不用说,叶青知道他这个看起来疯的弟子,要走的路已经在他心底伸展开来。
“你们还都痴,他却已然踏入佛途。”
众弟子在这清风寺里修行多得有上十年,少的也有三四年光景,没想到这个后来的师弟竟有如此造化。
叶帝坐上牛车,就躺在泥乱的稻草堆里,他只当坐着香车宝马,径直向北。
他要寻的究竟是什么呢?
是自己的仇家,还是那冰原奇诡的迷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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