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六章 致命陷阱

九月二十

不是日子，是青龙会三百六十五个分坛之一。

他们以日期为号，四季分属，序管八方。

司空敬昨夜的酒还没全醒，此刻天微亮。

街道里由于视线不足，他没有瞧清楚，一具尸体横在他前边不远处。

被绊倒之后，他才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

死的竟是朱老板。

青龙会云州总瓢把子。

朱长翎。

此人的内家绵掌功夫已臻化境，据说一手金钱镖更是百发百中。

这样的人，怎么会横死街头呢？

司空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了十多年的捕快，他依旧查不出这朱老板的死因。

伤口找不到，也没有中毒迹象。

脖子处也没有勒痕，四肢胸腹间，司空敬都一一查得仔细。

“难道是遭了天谴？”

司空敬不由得将凶手归于鬼神。

匆匆忙忙叫来几个人，把尸体抬了回去，他决定等卫天鹏来再说。

卫天鹏是接到飞鸽传书，立马动身而来。

他屏住气，不放心般又检查了一遍。

“司空兄可是有眉目？”

卫天鹏放下尸体臂膀，忽然问道。

显然他的想法与司空敬迥然不同。

“您请说，我的这点微末道行，哪能在您面前显摆？”

他虽说的像拍马屁的话，却是事实，他毕竟没有卫天鹏与生俱来的感官。

对案件死尸，卫天鹏似乎总能发现别人所疏漏的地方。

“这人的功夫十分可怕，可是唯一的罩门却是腋下，凶手应该是同一个人。”

“您是说，是之前六起的凶徒？”

司空敬恍然，“难怪了，真个佩服你的本事。”

这时他才发现卫天鹏不是一个人来的，旁边那人一直沉默寡言，面上波澜不惊，一看就知道是个厉害角色。

“这位是……”

司空敬像让卫天鹏给他引荐一下，固比此发问。

“先把尸体抬下去吧，放在这里多不合适。”

于是，司空敬派人将屋子里收拾一番，另外请二人到了自己的书房。

这间屋子较之前那间颇雅致得多，书架上整齐排列各类书籍。

“想不到，司空兄还是好学之人？”

司空敬面露囧色，“都是装点台面的东西，见笑了，见笑了。”

像他这样的粗鲁汉子，摆几排破书，是何用意他们都眼明心亮。

只因不说穿，双方都有面子。

“这位是我多年老友，此次前来，是得仰仗司空兄照应。”

“在下，姓沈，草字三平。乡野村夫罢了。”

沈三平打趣道。

其实他的名号，在江湖上可是响亮得很。

只要是长耳朵的，没有不知道他的。

“哎哟，原来是沈大侠，久仰，久仰啊！”

司空敬忙拱手，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

眼里泛着狡黠的光，却逃不过沈三平的眼睛。

他知道这个司空敬完全是看在卫天鹏的面子，不得不跟他交好。

“咱们寒暄够了，现在说说正事。”

卫天鹏故意把声音压低，他知道这附近很可能就有青龙会的眼线。

自己的疏忽，可能葬送的不止自己的身家性命。

“卫总捕头，您说！”

司空敬实际比卫天鹏还长几岁，之所以客气，也是平日里他的小聪明下，难免会留下什么尾巴。

要知道，朝廷可是对贪赃枉法是严惩不贷的。

轻的没收财产，充当国资。

重的杀头悬市，以儆效尤。

卫天鹏哪里会不知道司空敬的心事呢，只是此关节上，他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倘若撕破脸皮，让萧弹指潜入青龙会的计划恐怕就得胎死腹中了。

权衡利弊之后，卫天鹏还是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希望日后好相见。

“圣上留给我们的时间过去大半，现在只有三天了。不赶快破案的话，咱们大伙都得人头落地。”

“谁都不想这般窝屈死，至少得揪出幕后主使来。”

“说起来容易，谁又知道他是谁呢？”

沈三平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却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卫天鹏道，“现如今，只能用我的法子。萧弹指那头应该已经上钩，咱们便如此如此……”

他的声音只有司空敬跟沈三平听得见，两人将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一丝不差。

萧弹指下手还是太重，黄莽被他掀了个四脚朝天，躺在地上不停叫骂。

萧弹指赶紧抱起小女孩儿就走，脚下使的是“神行千里”的绝好轻功。

小女孩儿只闻得风声，听不到萧弹指的话。

他其实就是要她闭上眼睛，免得灰尘进入眼睛里去。

一顿饭的功夫，萧弹指落下地来，再看那小女孩儿，圆嘟嘟的脸，眼睛此时才睁开。

“大哥哥，为什么要跑？”

萧弹指整了整被风吹乱的头发，“哥哥我可不想被人当作吃霸王餐的恶徒。”

“可是，大哥哥的确连一个子儿都没有啊。”

萧弹指被她的天真打败，一脸尴尬，“不是的，我的钱袋里本来是有的，那会儿肯定被贼人偷了去。”

他越是解释，小女孩儿偏偏不信。

她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大哥哥骗人！”

萧弹指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谁让她是如此可爱的孩子呢？

而他偏偏喜欢这样纯真善良的女孩儿。

他也曾经是个孩子。

可是，他的童年并不像众人想的那般无忧无虑。

那是他噩梦般的岁月。

他永远不想跟别人提起。

他喜欢给小孩子讲故事，他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呱呱”叫了起来。

一只莲藕般柔软的手伸了过来，递给他一个肉包子。

这情形是那么的相似！

他竟然愣住了，没有去接。

“大哥哥，你怎么了，眼里湿汪汪的，不会哭鼻子吧？”

望着眼前这个瓷娃娃般的孩子，萧弹指还是忍住了，他偏过头，偷偷拭去泪水。

“没有。大哥哥只是想起了一个人。”

他记得曾经也是这样的肉包子，也是在这残破不堪的红墙下。

只是那个女孩儿，恐怕再也无缘相见了。

这是他的秘密。

关于两个相拥在一起看日出日落孩子的秘密。

他记得自己还跟一只大狗抢过半个鸡腿，代价却是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他永远记得那张笑脸，含着泪的笑脸。

只要是她喜欢，只要能让两个人都活下去，他在所不惜。

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儿，眉目间似乎跟印象里的那个她还真有几分相似。

萧弹指的心突得一跳，“怎么会这么巧呢？”

他的手在颤抖，他甚至不知自己要说什么。

他嘴唇蠕动着，一个字也没说，吓得小女孩儿快要哭出来。

“大哥哥，你抓得我好疼！”

萧弹指回过神来，松开手，“对不起！都是大哥哥不好。”

“什么好不好的，他可是个骗子！最会骗你们这些什么都不懂小姑娘了。”

一个女人从墙后钻了出来，声音娇媚，生得也婀娜多姿。

萧弹指不认得这个人，但是听得出对方是在挑衅自己。

他不愿意跟女人动手，什么样的女人都一样。

男人要是和女人动手，就得立马认输。

否则，就会倒大霉。

这是萧弹指的经验。

所以他开始认输。

“姑娘，我打不过你，也骂不过你，我认输还不行吗？”

“大哥哥，难道你怕她？怎么没打就认输呢？”

小女孩儿瞪得两只圆溜溜的眼睛问。

她实在不明白之前的萧弹指，和现在怎么会判若两人。

“你是不知道，女人通常都会咬人，我怕我的耳朵疼。”

小女孩儿却问，“我长大了也会咬人？”

萧弹指摇头，“我不知道。总之，男人遇上女人，就像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那女人面露嗔色，“没想到萧大公子，就连教坏小孩子都在行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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