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变故【十二】

丹砂顺势望过去，“它？”

“是的，这把椅子也认人，千年一换。”冷子燕看着那把椅子，万物皆有灵性，它也不列外。

丹砂大概想起来了，鬼主有很大一部分法力，其实是来源于这把椅子，很多年以前，在鬼界自相残杀的时候，很多的鬼之所以那么想坐上这把椅子，不仅仅只是想要鬼主这一名号，更多的是这把椅子能够让法力大增，可是椅子对于主人的要求也就是千年一换；千年过后，若是主人不换，继续坐在这把椅子上面，不仅得不到想要的法力，还会被反噬，最后因为法力尽失，全身溃烂而亡。

“那你有合适的人选了吗？”丹砂问。

冷子燕的嘴角勾勒出一丝弧度，就那样望着丹砂，也不说话。丹砂被他看得内心发凉，“干嘛？别这样看着我，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坐在上面？”

“也许可以？”这是冷子燕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以玩笑的语气和丹砂说话。

“这我可担待不起，我这只鬼在索魂桥呆习惯了，突然给我这么大的权利，我可不敢。”连丹砂也分不清冷子燕究竟是认真的还是只是随口说说。

冷子燕对着天空中的残月出神，月光下他和丹砂的影子并肩屹立，一阵微风吹来，冷子燕的发丝随风摇曳着，一袭红衣格外醒目，让人想要不注意都难。

“最近这一段时间，不知道是什么缘由，总是喜欢回忆过去。”这是冷子燕第一次，主动找话题和丹砂聊天。

丹砂看着冷子燕那张妖娆的脸，起了兴趣，“想起谁了？”

话一出口，丹砂便后悔了。冷子燕接触的鬼寥寥无几，甚至就是做人的时候，唯一真的走进过他的内心，可能也就只有嫣然了。也是，还能想起谁？要说真的想起谁，可能也就只有嫣然了。

“也没有谁吧，可能正是因为不知道想起谁，所以才会胡思乱想。”要说没有想起嫣然，确实是假话，但不想提起嫣然，也确实是如此。

人在活着的时候，很多的事情不能自己做决定，有太多的不如意，后来成了鬼之后，也依旧还是如此，自己不能改变的，太多太多了。

或许有时候还是因为自己的执念太深了，很多的事情看不清，非要纠结，最后的结局却还偏偏不仅人意。有的人，为了一些不确定的人和事，付出了自己的所有，最后却还是什么也没有得到。

丹砂突然注意到冷子燕的眼角流露出了些许泪花，要说他不在乎嫣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可你要说他在乎嫣然，那嫣然在的时候，为什么连见都不肯见她一面？还是说，就连冷子燕这般早已看透人世冷暖的，也是在彻底失去了以后才开始明白自己曾经拥有过？或许是的，情之一字，谁又说得清楚？

在这个残月挂在黑夜的秋夜，就连丹砂也不免被一些琐事烦扰。时间真的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在不觉间能够冲散好多的人。

那些曾经说过要一直在一起的人，早就已经走散在了某个路口。有些时候，你想起一个人的时候，想起他曾经做过的一些事情，说过的一些话，可能会觉得非常讨厌，甚至是想要动手打他，可是真的在见到那个人的时候，所有的生气却又偏偏都顷刻间烟消云散，不见了踪迹，大概这就是见与不见的区别吧。

冷子燕那么多年都不见嫣然，可能也是因为不敢吧，毕竟是曾经放在心上的人，连一点委屈都不舍得让她受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说不在乎就不在乎。他可能只是怕自己控制不住，若是见了嫣然，他可能会放下身边的一切，带嫣然走，只是那个时候的嫣然，对他已是恨意，他们根本不可能还能像以前一样，回到过去。

他怕自己一见到嫣然，又会想起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因为他一时的疏忽，她为他忍受了那么多的屈辱。他不是不想见她，他只是没有勇气再见她。

正想着的时候，一只紫蝴蝶飞了过来，冷子燕伸出手，紫蝴蝶停留在他的指间，紫蝴蝶还是紫蝴蝶，嫣然却永远也不可能还能回来。

最害怕的便是一腔热情付出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最后一个人歇斯底里还是没有人在乎，这还不算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还是一个人崩溃呐喊，最后绝望倒在路边，心还抱有着幻想与期待，最后终于生生接受了那个人并不在乎的事实。

把一个人当成自己的唯一，或者是想要成为一个人的唯一，都是一种可怕的想法，因为若是这样，等那个人不在乎的时候，到了最后，什么都没有的，不还是自己吗？人总是这样，那些将自己视若珍宝的偏偏不要，总是只在乎自己眼里的人而忘了那些眼里有自己的人。

有人说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便是遇到另一个人，只是丹砂见冷子燕这个样子，怕是以后千年万年都不可能还会有人能够走进他的内心了。

万霜荷在他们的身后站了好久了，喝过孟婆汤，走过奈何桥之后，对于人间，万霜荷是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其实若是自己内心的执念过深的话，对于那些刻在心尖上的回忆，孟婆汤也好，奈何桥也罢，不过是徒劳而已。

可能万霜荷她自己也不愿意再记得那些痛苦的事情了吧，便选择了忘记，包括苏盛，那个她曾经放在心上十三年的男孩；现在的她，心智就像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不对，本来也就十来岁，只不过在人间经历太多不应该是这个年纪该面对的，让她丧失了本来的无忧无虑。

丹砂回过头，看到的是在一群蝴蝶中嬉戏的青衣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一脸无忧的笑容，为这个没有一丝生气的鬼界增添了些许灵气；月色下宛如一幅画卷，丹砂不由得看出了神。

直到冷子燕手中的折扇掉落在地上，才将丹砂拉回了神，丹砂回过神来，摸了摸后脑勺，发丝却散落开来，漆黑如墨，额前的发丝遮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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