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自记事以来，诺希就经常被母亲用嫌弃的目光打量着，从不见母亲主动伸手抱她。诺希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但也知道，母亲天生不喜欢自己。

「站住，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小小年纪，还有没有教养。」母亲推了她一把，诺希小小的身体，一下子跌坐在地板上。

诺希抬头，剔透的星眸，对上北川玲秋厌恶的脸。她突然露出了古怪的微笑，咬着奶声奶气的童音，暗讽道。「我有娘养，没娘教。」

被母亲反手就是一巴掌。「那我就好好教教你。」

诺希偏头捂住脸颊，笑意更深了。眯眼打量着，站在自己眼前的美颜女人。恍惚觉得，这个女人不是她真正的母亲。

她真正的母亲，与她真正的父亲，都早早地死掉了，被什么东西给撕碎吞噬了。留下的，不过是两头披着他们外皮的，丑陋怪兽。

诺希玉娃娃似的脸上，并不常笑。北川玲秋最讨厌的就是她一副僵尸脸，包藏着无数晦气的模样。而如今，突然的笑容，让北川玲秋感觉到了怪异……和恐惧。

北川玲秋一直对诺希眼中，不符合年纪的睿智光芒，而感到恐惧。因为那双眼眸中的剔透，太过犀利，仿佛能洞察一切污浊的人心。

北川孝雄也曾有过这样的眼神，并且用这样的眼神，牢牢控制着她，给她制造过心灵噩梦。

……

诺希头一次发现，她的微笑，竟然有着能让母亲花容失色的魔力。

在诺希4岁抱着报纸通读的时候，幼儿园里，曾有个脸带微笑的老师，问她装模作样地能不能看懂，她二话不说把整个版面的文字读出了声。

那个老师，不顾她的意愿，抽走了她的报纸，硬塞给她弱智的儿童读物。用夸张的童调说着。「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装深沉就不可爱了哦。」

这名老师因为善解人意，知心姐姐式的笑容，在孩子间非常有人气。看自小能看穿心里表情的诺希，并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诺希，因为诺希是脱离她掌控的怪物。

「还给我。随便拿走别人的东西，很没有礼貌。」诺希皱眉，盯着被抢的报纸。

「我说了，小孩子要有小孩子的样子。」老师二话不说地，把诺希的报纸撕个粉碎。硬要诺希，像寻常小孩一样，将就着满是弱智图片的学前低龄读物。

诺希年纪虽小，但心气很傲，抄起读本随手一扔，就是不肯就范。在即将跨出门口的时候，她被老师绊倒在地。

「你真是不听话。」老师轻笑着，拿出一个柔软的枕头，放在她的腹部，然后朝枕头用力一踹。一字一句欢快地强调。「我不是说了嘛，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

诺希只觉得，腹部撕裂般的疼痛。自小能看穿心理表情的诺希，一眼就看出，这名老师精神不正常，心理表情常常露出神经质的怪笑，是个隐藏得很深的神经病。

如果一个人内心在哭泣，面上却无动于衷，那么诺希在那人脸上看到的，就会是哭泣的表情。

曾有一段时间，诺希常常搞错，周围人的心理表情与真实表情。正是因为她的搞错，让母亲发现了，她对人性情绪异乎寻常的敏锐，继而更加讨厌她。

「听到了吗？」

「知道了。」诺希捂着肚子，装作乖巧应声。

从那时起，她就学会，在没有力量保护自己时，绝对不能与神经病计较。否则吃亏的就是自己。

因为在智商人格明显不正常的神经病面前争论高低，你用嘴巴讲理，她会用拳打脚踢玩命。她可以不在意后果，可你不行，因为承担后果的是你。

诺希被这个神经病折磨了半年，竟然还神奇完好的活着。她始终不理解，这么虚伪的女人，为什么会无比受欢迎。那么多大人、小孩，竟然都像眼盲般，看不清这个神经病的真面目。

这个困惑，直到失明后，诺希更加清晰地体会到了，真正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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