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间沧桑亦是凡（一）

昭清殿下妥协了，叛党清除了，诏令的实施自然畅通无阻。不管诸神是不满也好，是议论也罢，顾亦凡终究是重归神身了。

只是神身易复，少年难留。不知这片他曾经守护的土地，还能容得下他吗？

顾亦凡归来那日，洛冰冷着脸命令掌管四季的女神给了他一个大晴天——毕竟弄得大雨磅礴属实不太好搞。

顾亦凡自凡界飞升，于这日重归天外天。刚通过了寒月军的排查踏进了南天门，他突然感觉到一股悲凉来。南天门，那是他以前守护的地方，现在守护南天门的不是他。

怪得了谁呢？

谁都怪不了。

他兀自抬步向天外天的中心——那象征天帝威严尊贵却略显冰冷无情的大殿走去。只见这朝圣殿大殿之上，群臣肃立，神服加身，少年帝王居于正中，帝冕垂面，明黄色的天帝朝服显出无上的尊崇。昭清殿下洛冰居于右主位，略施粉黛，银色的朝服鎏金铺就，又嵌了些青蓝之色加身，上面恰到好处的红色的刺绣让她的冷淡有所消解，添了一份平和。

大殿一片静默。

顾亦凡轻轻地扫过在场之人，他没想到洛冰会来。

——洛冰到场了，且盛装出席，给够了他顾亦凡的面子。不是为他，是为洛轩。掌权者喜怒不形于色，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给任何人机会猜疑她和洛轩之间存在矛盾。因此，即使她对此事再不喜，她也会出席。

“微臣今日归来，跪谢天恩。恭祝陛下君临六界，万寿无疆。”顾亦凡撩袍下跪，对上首的君王行大礼。他的祝愿虽有些狂，但对天外天来说，天帝君临六界是应当自事，是洛轩为此奋斗的目标。

“平身，守护神一切可还顺利？”洛轩的眼角不自觉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虽然不明显，但离他最近的洛冰还是察觉到了。

洛冰的一双星眸悄悄的黯淡下去，随即又恢复正常。皇兄，他对你就这样重要吗？如果他重要的话，我算什么呢……

洛冰一直都很清楚的知道：洛轩在意自己出身应龙一族，并非父帝母神的亲子。是以他对天帝之位始终心存芥蒂，可是举头三尺有神明，她敢指天誓日的说，她从来都是把他当亲哥哥看的。

没人知道洛冰的思绪飘到了哪里，这短短片刻，顾亦凡的声音再次响起，端的是神秘而又温柔：“回陛下，一切顺利。”

这平淡的语调带着三分不羁，却并无沧桑感，与顾亦凡自身的处境大为不同。他的话如同石子入水般在大殿上激起阵阵涟漪，有人忍不住开口讽刺道：“当年守护神孤星入命下凡，如今却言一切顺利，看来守护神对此凡间一趟很是坦然啊。”

顾亦凡礼貌的冲他一笑，并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见他这个样子，其他人也忍不住窃窃私语，出言嘲讽两句。

只是百密一疏。洛冰今天能坐到这儿，这说明这道诏令洛冰自愿接受。他们的这些怨怼与不满只能让本就心情不好的洛冰心里更加不爽罢了。那一双星眸抬起，盛下了满目山河。只见美人眉目似冰，霎那间威压传遍了大殿，压的诸神难以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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