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剩下的一半（中）痛与悔的边缘

出场一身金碧辉煌，如同骄傲的孔雀，自信且张扬。许是出于习惯，和面前这个矫揉造作的女子调笑了几句，突然冒出来一个小丫头将那女子护在身后。小丫头自己也就那么一丁点大，眼里冒着火，微撅着小嘴，满是防备和警惕，好像一只愤怒的小鸟，无知无畏。卓昊觉得有些好笑，这就是重华尊者的徒弟？还真是特别呢。

小丫头竟然说不会剑术拒绝比试，看不起谁呢？他才不惯她，拉着她飞走，中途放手逼她施展法术，没想到她是真的不会，幸好掉进了水里，要是掉到地上后果不堪设想。小丫头生气了，她气呼呼地说一招把你打趴下时那可爱的样子，竟让他晃神呆了半晌，其实他想说你好可爱好漂亮，可说出口的却是你叫虫子，法术那么差名字还这么难听，让小丫头更生气了，自己哄了半天，最后以一个静悬禅作交换终于让她消了气。谁知道这是她的计策，让自己在父亲寿宴上出尽了洋相。自己其实也没有多生气，就是想借机为难她一下，她居然躲到师父身后用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问她画得不好看吗，真是个有恃无恐被宠坏了的小丫头。

父亲当时似乎有点喜欢她，自己便接着父亲的话头说，小师妹不如嫁到青华来，替我父亲好好管束我，不成想她丝毫不给面子，说就是老了也不嫁。他当时其实是有些伤心的，面子都快挂不住了。

谁知道一语成谶。自她那日闯入他视线，他心里另一个世界开始苏醒，他看见野花压满枝头狂野生长，白雪滑落树梢寒梅怒放，看过归鸟蝉鸣、烈日骄阳，看见白日梦的尽头是她，从此天光大亮，她是他全部的幻想和渴望。少年心动是仲夏夜的荒原，割不完烧不尽。长风一吹，野草就连了天。而她，始终对自己没有半点情谊，不管自己是如何的诚挚热烈，抛却一切去守护她，她从来没有一分动容。在她心里，除了洛音凡，他连天之邪都比不上。在水月城，天之邪可以哄着她睡，而自己想靠近她都不被允许。

明明自己才是最爱她的，洛音凡仅仅为了一种可能，便对她痛下杀手，秦珂最终勇敢了一回但前期始终有所顾忌，天之邪是设计她入魔的元凶，却反而能得到她的依赖。而自己，愿意放弃一切去追寻，踩着刀尖也要追寻，把她看得比自己生命都要珍贵，都不能让她分出一点点喜欢，最后只有一句谢谢你。

若说不恨，是不可能的，真心如此被漠视被践踏，但凡是人都会有恨，但恨的结果是让自己更后悔。

她被关在冰牢遭受非人折磨的三年，他竟然没去见过她一次，说是被罚面壁，其实也是赌了几分气吧，气她心里完全没有他，他再怎么努力终究是个外人，如果他能早点去冰牢救她，会不会结局又不一样？还有那伤她至深的锁魂丝，也是自己欠下的桃花债报应在她身上。口口声声说爱她，结果他的爱反而伤害了她。当他看见全身残破生机全无的重紫时，心痛如绞，恨不能代她承受，可又无能为力，只能去求亡月。

很多时候他都痛恨自己的弱小，空有青华宫宫主的头衔，可是南华、魔族，一个都对付不了，如果他能像洛音凡一样强大，哪怕把重紫绑到自己身边，任凭她恨他，也好过让她受那些伤害。

回忆至此，卓昊方才明白愁肠寸断、透骨酸心、哽咽难鸣是何滋味。这一世的甜蜜欢愉，他原以为是上天赐予的厚礼，今日才知是对他过往一生的补偿。这算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么？阿紫，你来找我，更多的是愧疚与补偿吧？你爱过我吗？呵，莫说爱，但凡有一点喜欢，你以前也不会那样对我。可笑我还曾问你心中有我几分位置，还想你心里只有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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