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时间定在了三天后,我们正在议事,军方忽而强制性接通了和破冰号的ius通讯,面对着突然奔出的蓝屏虚拟人物头像,在场的人里估计除了那个总是板着一张脸导致我看不出来他的神情的白之江外都被狠狠的吓了一跳。
出现在蓝屏上的人,是个我们所有人都认识的人物,也是在场三人,商,愈,剑,都无比熟悉的巾帼英雄,那个我从敬仰到怀疑的对象——红叶•格雷。
她被提前释放了。
“……阳?”是莉莉第一个开口打破了现场无比尴尬的僵局——我有些不爽的垂眸摸了摸鼻子,道林撇过头来不知看着什么,愈拉过剑咬起了耳朵,白之江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傲模样。
毕竟我们和她之前闹出过不愉快,她在s口碑也不好,据说把高层基本得罪了个遍,自然是包括了愈和剑的……
“哦嗨啊,阳!”道林像是终于看到了红叶一般将不知道独自流浪到何处的眼神拉了回来,重新定在了红叶的身上,咧开了一个肆意的笑容抬手摆了摆,愉快的say hai。
我心里默默吐槽:变脸比翻书还快。
不过这一次的红叶就像是洗心革面啊呸清心寡欲了一般,没有像以往一样一见到道林就失(tie)神(gou),面对道林一看就很敷衍的招呼,她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连个笑容都不肯施舍,徐徐开口:“你好,商。”复而又朝向我,“好久不见,参。”
忽而被点名的我有些猝不及防,猛一抬头看着她,张了张嘴挑了挑眉自若回道:“嗯,好久不见。”
“我是带着任务来的。”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为了节省时间,她没再和其他人打招呼,而是开门见山的说出了来意,也便顺道解释了她被提前释放的理由——地球有难,地球人,在等着阳来解救他们。
“双重保险,参接替剑,我接替商。”红叶抬手自她的个人终端调出了军方高层发给她的指令证明,那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一旦剑任务失败,我便会接替他的任务前往危险区开启闸门,而一旦道林的任务失败,红叶便会接替他前去堵塞源头。
……
“不行。”果然……
我就知道道林会立刻提出反对。
“我和她换。”他扒拉开我试图捂住他嘴的手,无视我犀利到可以杀人的眼神,一手把我推至他的身后大义凛然的站在我和红叶之间,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就好似红叶要杀我一般。
“这事你应该和首席说。”红叶将腕间的那份电子文件放到,给签名处来了一个特写,上面明明白白的画着首席独有的印子。
“别拿首席压我,我……”
“我什么我!”我终于还是绕到了他的面前猛地伸手捂住他聒噪的嘴,瞪着他大声嚷道,“首席的任务执行就是了,现在不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地球岌岌可危,那么多人等着我们去救命!你这个时候给我搞内讧给我临危换人!你是想让所有人给你陪葬吗?!”
红叶身为阳不可能只是一个替补,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所以她一定会在赫卡忒与道林汇合。是,我承认我很不希望他们单独见面,尽管是为了完成任务,但是相比之下,我更不希望道林死在那无人问津的危险区。
他这一辈子,不是在冒险,就是在准备冒险的路上。我不想在明明我可以代替他冒险的情况下让他再次身处险境,毕竟,他是我豁出性命也要护的男人啊。
也许是我的突然爆发镇住了他,因为我看到了我身边的其他人,哪怕是向来冷静的之江和红叶都露出了惊呆了的神情。
我忽而意识到我此时此刻离他有多么的近,为了顺利的捂住他的嘴,我几乎在转身的瞬间整个人压到了他的身上,我的一只手还死死的抓住了他方才指着红叶却被我摁下来的手……
靠!
我像触了电一样的收回手和身子,眼神因为燥热而飘忽了起来,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所有人盯着自己看的感觉真是非常不好了!
我还可以后悔吗?
“剽悍的女人,彪悍的人生,”莉莉抽了抽嘴角,谜之极慢的鼓起了掌,“不需要解释……”然后被我一个眼神杀回去后便乖乖收起了手和表情乖巧坐在位置上。
“可我不能由着你去拼命,我是男人……”
“在B,男女无别。”我终于决定还是破罐子破摔了,“女人怎么了,女人怎么就不能拼命了,男人的命不是命吗,我告诉你道林,今天,我就要告诉你,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
——
许是我的震慑力真的起到了作用,也也许是道林要给我个台阶下,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然而那天下午我便得知了,他妥协,不是因为威慑,也不是为了缓解氛围,而是因为他的心里已经勾画好了一个新的计划表,他早已经决定,一旦剑失手我出发,他就会抛下自己手上无论是什么的工作,来堵我,让我不得不接受他的庇护。
可惜,我不懂的很多东西,红叶都懂,这便是他最终没能成功堵住我的原因。
——
次日清晨。
望着镜中的倒影,我橙色的长发束在脑后绑成马尾,眼睛泛着清亮的光芒。想起昨日道林被我硬生生打断,眼眸里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可我想,那并不是因为维护我被拒绝而受伤。他依然和以前一样,时不时插科打诨,谈笑风生,至少让我松了一口气。
我试着梳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试图找到哪怕一点细微的线索,或者被我漏掉的地方。
黑暗的画面一帧帧在我脑中播放,我似乎还能听到那些人绝望的惨叫。
我徐徐睁开双眼,回身,抬眼,女孩子满脸温柔的微笑映入眼帘,是愈。
我不是很明白为何她会在出发前两天不动声色的出现在我的房间里,我的卫生间外,用那一张永远微笑着的蓝眸温柔的凝视着我。
我刚刚的思考线路一下被打断,赶忙扯出微笑,出声招呼她:“早上好,愈!”
她的表情似乎一直都是如此,温柔似水中带着优雅和镇定。
我邀其入内,帮她倒了杯花茶,邀她坐在桌旁,而后我拉开另一把椅子坐下来,须臾,她伸出手,拉住我的掌心。我被她突然却轻柔的动作惊到,她只是眨了眨眼睛,笑着开口,声音是轻轻的。“参,我想这些天你也累了,所以在你们出发前来看你一眼。”
我望着她漂亮的眼睛,神情未变,似乎还闪过一抹微不可见的光。潜台词是,这次很危险。
但我仍然对她心怀感激,灵月一直都是如此善解人意,虽然怀疑过她的意图和野心,但此刻的关心无论是不是真的,我都感激她。
对于这样一个站在世界之巅的天才,能够放低身份,谦虚如此,我不禁感到一丝心疼和欣慰。心疼她的不争不抢,欣慰她能够看得起我。
又或是,我一直以来在心底深藏的怀疑。
道林那时传入我脑海的声音,也是我一直想要确认的。
可是现如今,看着她漂亮的眉眼里真诚的神情,我忽然放松了神经,好像连那时自认为几近真相的想法,如今都让我羞愧汗颜。我轻轻点了点头,紧了紧我们相握的手以示安抚。
“噜咻,不,剑,他好些了吗?”我轻声问道。自从上次噜咻不惜让道林发飙也要接下任务,我心里就多了一份负担,是一种带有钦佩的担忧。虽然他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沉稳淡定的样子,但我却感到隐隐的不安。即使是噜咻,也未尝不会有失手的时候。
守在破冰号的人,会前去冒一次打着太多问号的险。一旦抵达水星外围,在一个不确定的短暂的时间,甚至是片刻之内,若没有成功启动闸门,暴动到来,便会危及他的生命。
我忽然庆幸灵月不知道这些,至少她现在还没那么担忧。
她垂下眼眸,羽翼般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着。
她只轻轻回我一句,他没事了。
我从她的微表情里看出,这句话并非出自肺腑。她是最了解也是最爱噜咻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面对即将出发赴险的噜咻,面对表面上意气风发的噜咻,我想,她一定满怀不舍与心痛。
如果他就这么去了。
灵月,该怎么办?肆意生长的不仅是不安,还有痛彻心扉的不舍。我知道,这次,也许连我们都不能平安回来。
我急忙伸出另一只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
“一切都会好的。”
这真的是一句苍白无力的安慰。
她抬起头,澄净的眼眸里泛着清泪。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她的眼泪,迅速地滑落在脸颊上,随即掉在她的军装上。
她放在腿上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衣服的皱褶,肩头微微地颤抖着,似乎在全力压制着悲伤。
心头一重。
她泪眼朦胧,沉默地握紧我的手。
我靠近她,心头五味杂陈,心疼的感觉占据心头,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我怕你们会像那些人一样,回不来了。”
良久,她哽咽的声音越来越大。
“剑他一直都是这样,可现在作为你们的一员,我什么都不知道,也帮不上忙,可我真的好怕你们遇到危险,就…再也回不来了 。”
“参,对不起,我真的很没用。”
“我真的很着急,我该怎么办…如果连你们也离开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我不由得鼻子一酸,伸出手,拥抱她。
她瘦弱的身躯,就这样在我的怀抱里颤抖着。回抱住我后背的双手,仍然传来温暖的感觉。
我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听着她继续诉说。
“我知道我帮不上忙,可是我不能让你们永远挡在我的身前。”
“灵月,你听我说,”
她把头埋在我的肩头,轻声地啜泣。
“我们不会有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这也是我的职责,不要哭,你没有错。”
“我们一定会平安的回来,听我说,你特别好。”
“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
灵月默默地掉着眼泪,这一刻,除了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再无声响。
我知道,她担心噜咻。
这一刻,她只是一个女人。
心怀天下却也谦虚若此的,愈,其实只是一个温柔的,渴望爱人一切都好的女人。
而我把一切深深埋在心底,甚至,只是单方面爱着一个人。
我希望道林他好好的,即使是没有我的未来。
那个人他是我的光,是我的一切。
除了祈祷,我只有抱着她的身躯,轻声安慰。
因为我们,也许都一样。
灵月渐渐停止了啜泣,然后慢慢地离开我的怀抱。
她一边轻轻擦着泪,一边努力地朝我露出一个微笑。
我伸出手,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除了心疼,我对她,好像又有了新的认识。
也许她和我的猜测,到底相差甚远。
“对不起参,让你心情也变得这么差。”
“本来想好好聊聊的,可是现在。”
我摇了摇头,微笑着伸出手,再次拥抱了她。
她破涕为笑。
为了让她开心起来,我尽力讲了几个以前的故事。
她时而笑得前仰后合,时而激动,时而低眸沉思,我觉得我从未讲得这么投入。
她好像可以配合得天衣无缝,我就像一个演讲者,而她,是我唯一的观众。
直到她起身离开,我瘫倒在椅子上。
余光一扫,桌子上的那杯花茶自始至终没有动过,已经凉了。
我叹息。
为未知。
下章标题【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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