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猎手小姐

拳头酒吧，位于库姆堡小镇的枫树林旁，这里没有信号杆、地下橡胶电管，也没有烦人的广告，还是挺对我胃口的。如果闲得慌的商人闯进来对你叽叽歪歪的话，就该用拳头伺候了。

两位纹着兔子头刺青的壮汉正在掰手腕，他们血脉膨胀，睁大快要被眉毛遮住的眼珠，左边那位鼓着腮帮，他对面的则咬着牙，就差咬出牙血了。伙计们的掌声让他们更加热血沸腾。柜台上的摇酒师将调制成功的鸡尾酒倒入粘着海盐的高脚杯里，动作十分顺畅，突然，地板上的震动渗透到了柜子里，作用在了玻璃杯上，啪！兔子头刺青的那个赢了，随后迎来了吧友响亮而又嘈杂的欢呼声，他们个个甩着头，疯狂地晃着手中的香槟，喷出的泡沫射在了输家的脸上，而赢家则露出他那口染红了的牙齿，发出了手风琴般的笑声。

我坐在摇酒师面前，吩咐他重新调一杯鸡尾酒，“刚刚摔在地上的那杯，我赔。”

我旁边坐着的小孩是隔壁果农家的，比我矮了三分之一的头，他听完我说的狩猎故事，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还挺香的，看得我也想休息了，前提是得找雇主拿钱。

“小姐，您的海盐青柠鸡尾酒。”他面带善意地笑着说。但不是发自内心的，我看到了他的不怀好意。

在杯口处吮了一小口，便感到了强烈的酒精味，是摇酒师故意的，还是自己没到喝酒的年纪，我不确定。随后我轻轻地、匀速挪开了那杯酒，打了个响指，又点了杯最喜欢喝的牛奶。

“嘿，对面那个扎着马尾的姑娘，别老是板着脸啊！”对面传来了红胡子老头的吆喝声，语气中带着一丝随性。

我没说话，只是想赶紧喝完、打包走人。

“你没事吧？”他看着我盔甲上的发黑的血迹，稍有些担心。

“没事，谢谢，”我回道：“清理怪物是件苦差事，不过也还好，”我摸了摸脚下的那袋妖鸟的心脏，似乎还能听到跳动声。

我不知道拳头酒吧的酒鬼们是怎么看待我们的，曾经，骑士阶级有过辉煌的历史，为此还写下了高尚的“骑士宣言”，百姓们歌颂着伟大的潘德拉贡、英雄西格弗里特还有圣骑士罗兰。科学的进步、瘟疫的肆虐...如今，骑士们有的拎起了锄头，成为农民，还有的，为了有用武之地，做起了危险的职业——狩魔猎手，这也没什么，于是，大陆的流浪骑士们挤在了一起，哪边暖和朝哪边坐，大大小小的骑士团就是这么来的，确切地说，应该叫猎手协会。不过，个别骑士并不会忘掉他们千百年来坚持的那个，有点发霉了的精神，如果有人暴尸荒野，不要觉得诧异——他可能是个死性不改的罪犯。

牛奶喝完了，是时候找地主拿奖金了，我背起哈尔皮埃的心脏，往门外走去，我的直觉总是没问题，心脏不仅没死，还在有规律地跳动着。正当我欣赏着屋外那片麦田的时候，一位年轻人，比我高出两倍，跑到了我面前。

“先生...噢...”他有些吃惊，还很诧异，不过并没有压制住原先的急张拘诸。

我说道：“是卓柏卡布拉吗？请问。”

小伙子突然蹲了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像极了痉挛时的样子，他点了点头，但是没力气说在什么地方，不过，我似乎闻到了些怪物的气息，是时候来些‘餐后甜点了’...

我回来的时候，身上沾满了腐烂的气味，那些畜生对我耍了小聪明，以为沼泽能困住我，最后都被我砍了头。拳头酒吧的伙计们个个谈笑风生，开始下盘赌注，当他们看见被藤蔓串起来的头颅时，有的乐开了花，把钱收入囊中，剩下的都阴沉着脑袋。

“哈哈！我都说了，小姑娘肯定能赢啦，骑士哪会有夹着尾巴逃走的道理？”

“我在窗外看她眼神就知道，那群畜生肯定都得去见上帝。”另一个赌徒说道。

摇酒师恭恭敬敬地对我说：“小姐，需要沐浴服务吗？”这次是真心的。

我叹了口气，酒吧里的气氛比之前更热闹了，也许付钱泡个玫瑰澡是个不错的选择。

“早上好，猎手小姐！”地主挺着他的肚皮上的脂肪，伸手打招呼，脸上写满了图谋不轨，“又是秋高气爽的一天，不是吗？你今天怎么穿起裙子了？”

明知故问，我翻了翻白眼，把手头上的其中一捆麻袋给他，礼貌性地回复了一句废话：“领主大人，您可能不知道，沼泽那边的动物尸体已经浸了几十年了，卓柏卡布拉也不是那么好对付，嗯哼，就这样。你想闻闻我那件盔甲上的味道吗？”

他假装若有所思着，眼睛时不时瞄着我的胸口，我能看出他还有些失望，显然，我不像普通女性那样，解释一下就是:在男人眼中，女孩都是温柔、贤惠的、他们总是相信女人会对自己一见钟情，然后白头偕老，是的，矫揉造作、水性杨花...不过男人也就像地主这样了，程度会轻一点，其次就是，他们喜欢胸大的。

“你是要还是不要？！”地主将注意力转移到正事上。

“啊！好，有劳你了，这是报酬，”他从兜里掏出了一袋金条，但没有想给我的意思，“另外，如果猎手小姐不介意的话...我想再额外奖赏你一袋金币，只要...”他的眼睛就没眨过，好像睁得更大了，几条皱纹围着地主那张扭向左脸庞的嘴，形成了极度猥琐的笑容。

我懂他意思，于是上前把他手中那袋金条拿走，回头的时候被他拉住，“嘿，你还没拿走奖金呢。”

“谢谢大人的好意，”我尬笑道：“本人奉行着传统的骑士精神，卓柏卡布拉只是顺便解决的。”

地主的手抓得更紧了，我抬头看着他，本能地露出一丝杀意，那双手变得有些犹豫，然后就收回去了。

“祝您日安，领主大人。”我行了个礼，准备回去清理盔甲上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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