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地球亚洲三区综合大学

西兰上午没有课，现在正站在军科学院的门口。军科院刚刚打了下课铃，西兰只希望绒绒的教授不要拖堂。

5分钟之后，陆陆续续有学生从教学楼出来，很快绒绒的身影就出现在西兰的视野里。

“绒绒，生日快乐。”西兰迎上去，手里端着一个小巧的盒子。

盒子里装着一个漂亮的绿色吊坠，不知道是什么晶石，晶石的内核里竟然是液体，里面有金色的细碎流晶。

绒绒好奇地晃了晃，吊坠里的流晶一同翻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是我爸爸他们最新开采出来的，还没命名，我找了合适的拿过来给你做的吊坠。”西兰如是说，绒绒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神情，他再次把吊坠举到阳光底下端详，里面金色的流晶生辉熠熠。

“对了，今天十宇哥说要带咱们出去玩。”绒绒把吊坠带好，却见西兰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陆陆续续有其它同学从他们身边经过，下课的人越来越多。

“…哦，你下午有课。”绒绒想起来，无奈地耸了耸肩，“至少一起吃个饭吧？”

……

十宇今天没穿军装，只是衬衫西裤的随意打扮，但不妨碍他吸引一票omega的目光。绒绒和西兰没有耽搁很久，见到十宇的绒绒显然很开心，冲过去给了十宇一个满怀的拥抱。

一股奶香味。十宇揉了揉绒绒的头，“最近有没有好好上课？”绒绒扬起脸对他吐了吐舌头，“这么久不见，只知道问学习。”他的模样引起十宇一阵笑，抬头之际看到了一旁的西兰。

“十宇哥。”西兰对十宇问好，十宇则回以微笑。十宇知道西兰和绒绒走的很近，但从不为之感到危机。西兰是beta，大学中很多omega会选择和beta成为好友。他们不会受信息素影响，与omega也没有很悬殊的体力差，有突发状况的时候他们是帮助omega的不二人选，是绝对可以信赖的伙伴，而十宇本人对西兰也是相当放心，因为西兰的父亲与军方有密切的合作，所以两人很早就相识。

十宇订了绒绒最喜欢的老式西餐厅，位于一条时光街，保留着21世纪人类的文化建筑风貌。绒绒喜欢来这里买一些纸质旧书用来收藏，也是在寻找书店的途中找到了这家餐厅。

“都一个星期没见啦。”绒绒拄着脸，“十宇哥最近在忙什么？”

“一些军商合作的事情。”十宇往绒绒的盘子里夹了块羊腿肉，顺手给西兰递了个杯子。“有位长辈，想让他的omega少爷继承财产，所以给了军方优惠价，条件是让我们扶那位少爷上位。”

西兰发觉自己对“那位少爷”听着耳熟，仔细在记忆中搜索着。

“你说的这位少爷…是炸吧？”

听到炸的名字，绒绒也顿了顿手上的刀叉微微侧目看向西兰。“炸？他怎么去从商了？”

两人的反应有些出乎十宇意料，“你们认识他？”十宇向前倾了倾身子，手里的酒杯也放在了桌上。

“他在校的时候很出名。学习好，家境好，长得好，但是本人挺低调。”西兰从盘子里插起一块羊腿肉，在酱汁盅里滚了一圈。“也有不少alpha追他，可是他都没兴趣，和他一个宿舍的学长也说他话不多。”

“但又不是高高在上那种。”绒绒在旁边补了一嘴，顺便端起橘子汁和西兰碰杯。

“我父亲倒挺想让我和炸认识一下，好像商圈上一辈的人对他评价都不低。”西兰咂了咂嘴，摇摇头，橘子汁有点太甜了，他抬起头望向十宇，眨眨眼睛暗示。

十宇随口应下把西兰介绍给炸认识的任务。

“对了，十宇哥，我的礼物呢？”绒绒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冲着十宇伸出手，紧接着，一张纸质的照片出现在绒绒的手上。

“这是我用以前的照片冲洗技术做出来的。”十宇对他解释，西兰也好奇地凑过去。绒绒摩挲着那张照片，与他平时找到的纸质书质地大有不同，手感厚实很多，纸面的触感也很特别，纸上的图像是绒绒在海边的照片。十宇洗一张旧式照片废了不少劲，先用3D投影技术把绒绒的照片投出来，再用老式的相机拍照，最后还要鼓捣各种药水。

“这是相纸，成像用的是1999年产的胶卷，都在这儿了，送给你。”十宇从身后拿出一个手提袋子，绒绒从里面拿出了一架相机和两卷胶卷，还有一本相机使用教程。二十一世纪的东西已经很少见，更别说相机和胶卷，生产时间标注是20世纪末，他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只得摆弄着九成新的东西，分明是爱不释手。

西兰的注意力与绒绒不太一样。

十宇看绒绒的眼神，着实有点明显。西兰早就注意到十宇对绒绒的意思，只是今天这份心思似乎分外热烈。他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识趣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

“十宇哥，我下午还有课，现在得走了。”西兰站起身，嘴角的笑意快要绷不住。绒绒把目光从十宇的礼物中抽出，刚想说什么，就被西兰率先打断。

“不用送了，我自己走。”他说。

“这些…好贵吧？我现在买一本纸质书都要500多”绒绒有些犹豫地抬起头，不知是不是错觉，但绒绒脸上的神情让十宇觉得有些陌生。

十宇摇摇头，“你喜欢就好。”正说着，十宇的随身AI突然亮了起来，是西兰发的消息。

――哥！把握机会！！！

生日确实是个坦白的好时机，事实上，就算西兰不说，十宇也准备在今天对绒绒吐露心意。

他抬眼看向绒绒，他正翻看着那本发旧的相机使用教程。

“绒绒，我有话要对你说。”

绒绒神情一滞，不知是不是十宇的错觉，绒绒的眉头仿佛微微蹙起

“绒绒，我喜欢你，很久了。”

气氛宛如凝固，绒绒的头慢慢垂下，咬紧了下嘴唇。十宇意识到什么，突然有些后悔，如果不说，也许还能做朋友，但说出来，就成了世界上最尴尬的关系。

“十宇哥…我很早以前就发现了。”绒绒略微抬起头，但仍躲闪着十宇的目光，“我猜到你可能…对我是那种。”

“但我一直只把你当哥哥看待，没有过别的想法。”

早在十宇还是特训生的时候，他就与绒绒相识，绒绒的父亲是十宇的老师，现在已经是一位了不起的中将。

十宇仿佛被当头砸了一棒，他一直以为绒绒与他是心意相通的，拒绝来的突如其来，实在太过生硬。

“如果你是为了追求我才买的这些，那我真的不能收。”绒绒有些慌乱地把十宇的生日礼物收进了纸袋，但被十宇推了回去。

“绒绒，你拿着吧。就算做不成恋人，至少我还是…你的哥哥。”十宇用力扯出一个笑。绒绒摇了摇头，但十宇不由分说地把东西塞给了他。

“你继续吃，我下午还要开会。”他慌张地抓起自己的车钥匙，绒绒也有些失措地站起身去拉十宇的袖子，但被他闪避开。“绒绒我真的还有事。”他站起身，语气里尽是不由分说。

绒绒不顾旁人的侧目大声叫着他的名字，十宇在门口顿了脚步，最后还是一走不回头。

他听见绒绒在叫他的名字，好像在哭，但十宇什么也听不进去，他只想尽快地离开，几乎可以说是逃走。

……

飒递给卷一个冰激凌，问卷吃过没有，被卷嫌弃地翻了一眼，“火星上没你想的那么物资匮乏。”他接过冰激凌咬了一口，确实是他没吃过的口味。

“你们那位壳少校，真的很厉害。”时光步行街的人流太大，飒紧紧拉住了卷的手，“三十年能把火星设计成现在的样子，叫他鬼才也不过分。”

“三十年？”卷抬眼看向飒。

“对。火星独立三四年之后，壳就开始接手火星的建设工作。”飒回头看了一眼卷，那人脸上满是震惊。

“那他…少说也要五十岁了？”卷试图把那张年轻的脸和五十岁的年龄对应在一起，但实在太过违和。“是冬眠。”飒对他解释，“技术还在完善阶段，但是已经可以使用。”

“所以你们火星，基本可以说是他的杰作。”今天时光街的人很多，飒皱了皱眉，把卷拉到了一旁，正想说什么，却发现卷的异样。

他好像对壳很上心。

飒突然想到了什么，借去卫生间的名义离开了卷。“你在这里等我。”他拉着卷站在楼宇的阴凉之中，卷讷讷地点点头。

飒没有去卫生间，他拐进了商场的安全通道点开了自己的随身AI，对它输入了一个指令。传输时间15秒后，AI投出的电子屏上弹出一个绿色对话框：

指令动作预设完毕。

申请已发送至联系人十爷。

飒确认了一遍一切就绪，正准备关掉电子屏，可十宇几乎立刻就给了回复，消息框弹出了新提醒。

――一条新消息来自十爷

飒皱了皱眉，十宇很少给他发消息，有事一般是直接语音或视频联系，飒点开信息通知，文字内容十分简短，但与飒的要求并不相关。

――晚上八点老地方见。

海盐味冰激凌化在卷的手上，他无动于衷。

冬眠的事壳从未告诉他。其实卷早就对壳的经历有所疑惑，火星所有的改造计划全面推进之后光建设也耗时二十七年，壳怎么能在29岁就亲手搭建起火星蓝图，甚至还把这张蓝图付实？卷早知道壳的年龄有问题，火星上也必然有其他人想到，但是从没有人提起。

在火星，冬眠技术还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太奇怪，卷百思不得解，他迷茫的抬起头，眼神滑向更远的天空。

然后与另一双眼睛四目相对。

“冰激凌化了。”飒笑得眉眼弯弯，卷愣了一下，赶忙去看流了自己一手的冰激凌，飒倒是不急，悠哉悠哉地坐到卷的身边，端起卷的手把冰激凌蛋卷筒外露出的部分一口吃光。

“剩下的都在蛋卷筒里，化了也不怕漏。”他指了指路边的一排小机器，“那是次声波清洁器，一会儿吃完去洗手。”

“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飒在清洁器的操作屏上按了几下，“反正我最近在家，可以带你多走走。”

……

“地球上，有一种自然景观，叫做海。”壳坐在地摊上，手里端着朗姆酒。卷好奇地追问，阳光打在卷的发尾，他逆着光，只有一双眼睛在阴影里仍神采奕奕，落尽壳的眼里有些变了味道。

“海没有什么特别的，全是盐水，里面有鱼，和一些其他说不清的东西。”壳笑了笑，一仰头把被子里的酒饮尽。“大海非常美，是自然的杰作。”

“火星以后的计划里面也会有海存在吗？”卷往前凑了凑，但壳摇了摇头。

“火星的环境都是人造。”壳望向卷，眼睛弯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弧度，“不需要‘自然’的杰作。”

……

“飒。”卷望向他，“我想去看海。”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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