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微微思量片刻,对柔则道:“福晋,孕中肝火旺盛,确实是常事。但今日甘妹妹之举,却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妾身也是生育过的人,这孕妇肝火再旺,也不至于形迹疯迷啊。不若让杨太医给甘妹妹看看,看一看是不是身上哪里有什么不妥当,如何?”
甘氏听她说自己“形迹疯迷”,立刻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怒道:“宜福晋这是什么意思?想污蔑我疯了?”
宜修冷冷道:“我只是觉得,孕中阴阳失衡以至于行事颠倒,比觊觎正室之位因此借机生事以下犯上,要好听上许多。”
甘氏这才无话可说。
柔则终于缓过神来了,道:“去搬屏风过来,给诸位妹妹挡一挡,再请杨太医进来。”
杨太医年逾六十,蓄了一大把洁白的胡须,头上的辫子却只有细细的一根,着实是个老态龙钟的老头子了。
他这个岁数的太医,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如今不小心被卷进了雍亲王后院的修罗场中,神色却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垂着眼睛,摸着胡须,气定神闲地隔着帘子给甘氏诊脉,慢悠悠又仔仔细细地问了甘氏的饮食起居。
甘氏怀孕后,日常起居饮食与往常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每日多吃些燕窝和海参。杨太医便让人把甘氏所食用的燕窝和海参拿了来。
只见那燕窝用雕花红木盒装了,一打开盖子,阳光下白灿灿的一片,竟如冬日初雪一般,白得晃眼。
“这等品相的燕窝,我还是第一次见呢!”一个格格低声感叹道。
甘氏得意一笑,道:“是苗姐姐送我的呢!”
杨太医拿起一片燕窝,对着阳光仔细检查,又闻了闻,碾碎一片放在嘴里尝了尝,最后道:“贵人是从哪儿买的燕窝?以后这家店可以不必再去了。燕窝确实是以白净为佳,可能白成这样的,只能是用硫黄熏过才会有的白。有些店家常用这种法子处理燕窝,以次充好,欺骗买家。”
“硫黄外用可杀虫、疗疮,内用可补火、助阳,只是硫黄有毒,乃是孕妇忌用之物。若是不小心食了,轻则阴虚火旺,重则滑胎。侧福晋说这些日子脾气暴躁,恐怕就是误食了硫黄的缘故。”
杨太医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都盯着苗氏和甘氏反复看。
苗氏大惊失色,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倒在地,道:“福晋,妾身……”
“杨太医!”宜修扬起声音,压住了苗氏的话头,“辛苦您老人家了,前院已备好了茶点,您不若多用一些?之后还得劳烦您费心,给甘侧福晋开些调理的方子。”
杨太医知道她们是要关起门来处理内宅私事,也不多问,便跟着下人走了。
杨太医刚离开,甘氏就扑过去要打苗氏:“我跟你可是从小到大的手帕交!你竟如此害我!”
苗氏一边挡一边哭着喊道:“我没有!请福晋明察!那燕窝是我从外面买的!我也不知道那天杀的店家会用硫黄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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