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32

“不过话又说回来，刚刚我看到她们一个个都拿着个盒子放在织女像面前，那个盒子里面装的什么啊？”其实马文才不是真的好奇，只是想找个话题聊天而已。

他问的问题，褚暄还正好就知道。

“那是乞巧，民间习俗之一。是女子在七夕当日捉一只蜘蛛放到盒子里，盒子摆在织女像面前，第二日打开并观察里面蜘蛛结网的状态。如果蛛网结得好，便预示盒子的主人是个心灵手巧的女子，如果结得不好，就说明是个笨手笨脚的女子。这种习俗就是好玩罢了，当不得真。”

马文才点了点头，褚暄又继续说道：“如果女子有心仪的郎君，便会把自己和心上人的生辰八字以及姓名写在纸上，放进盒子里，祈求织女保佑。因为织女不仅司掌纺织，是孩童的守护神，她还有一段广为人知的爱情。牛郎织女七夕相会之日，也成了民间有情男女互诉衷肠……表明心迹之机。”

褚暄说到最后，忍不住看了马文才一眼。

从桃园回来后，褚暄便让苏白私下调查了马文才一番。朋友之间不该如此，但在她下令之前，对方便先如此了。

马文才听了最后的一段话，顿时眼前一亮，藏在袖子里的手捏得紧紧的。

“怿安，我……”

“为什么大家要求织女保佑自己的爱情呢？牛郎织女一年才见一次，不是应该拜月老吗？月老才是正经管姻缘的。”

“我觉得，命运该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他不信漫天神佛，只信自己。

褚暄煞有其事地点头，并拍了拍马文才的肩膀。“好小子，有志气！我命由我不由天，天若灭我我灭天。”

什么叫意气相投，这就叫意气相投！

可是，马文才手心坚硬的触感还在提醒他今晚的正事，只不过褚暄好像有所察觉，除了第一次无意提到，随后便一直在避免。甚至，还直接离开了。

马文才落在后面，伸出衣袖中的手。他的手上有着被木盒印出的红痕，那木盒里是雕刻着并蒂莲的钰。

（珏,二玉相合为一珏。――《说文》）

他的礼物没能送出去，对方甚至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

一阵风吹来，乌云将繁星遮了个严实，随即而来的瓢泼大雨像是织女在为与情郎的分离而哭泣。哀伤不舍的情绪自天边倾倒，引得人间生灵也同感其沉闷。

次日，太阳重新自地平线升起，温暖的阳光洒向大地，带来了崭新的一天。

陶渊明在书院待了一段时间，在山长夫人的游说下踏上了学堂讲学。他的教学方式和其他人都不同，特立独行。

比如，他让学子们在酒后挥洒笔墨，效果极佳。

比如，他在学堂上让学子畅所欲言，讲述各自梦想。

不过，今日学堂上还多了一个人，那就是来看望儿子的马郡守。他的位置在设在原来褚暄与马文才的位置上，他们两人往后退了一排。

褚暄第一次见到马文才口中那个严厉不近人情的父亲时，对方也确实和她想象的样子重合，可见马文才所言不假。

自马郡守来了书院，马文才的话都少了，整个人好像透着一种紧迫感，引得褚暄频频侧目。

面对陶渊明的提问，一向喜欢拔尖的马文才竟然没有第一个回答，而是后排其他人在畅所欲言。

“梦想？不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荣华富贵娇妻美妾嘛！”

“这是种猪的生活！”

“我就想升官发财，入高厦，行华车，高官厚禄，富贵双全！夫子，您觉得呢？”

陶渊明似乎不太喜欢马郡守，之前便暗讽对方，如今更是说：“如何高官厚禄富贵双全，这样的梦想不该问我，应该问马郡守才是。”

“好说，好说。”

马郡守明显脸色难看起来，但依旧强颜欢笑，没有发怒。

陶渊明也是笑笑，又问起了马文才。

“马文才，你来说说，你的梦想。”

“学生的梦想是开疆辟土、征战沙场、扬名天下。”

“嗯，沙场杀伐首重战略，因战略以少胜多的战役不少。假设，大河南北分治（胡汉分治），北方力盛，兵百万，南方力弱，兵十万，你当如何抵御北方南侵？”

马文才自信回答：“北方之师善弓马骑射，南方之师应借地理之便，在水战策略上下功夫。假如由我掌印抗敌，我要在江岸设大量拍车（投石车）拍船（装了投石装置的船），趁敌军渡江而来，进退两难之际以巨石攻击，敌方自然尸沉江底溃不成军。”

前方的马郡守听了，面上露出微微笑意与欣慰。

“这个办法够好。”陶渊明先是认同，有带着担忧补充，“但也够狠。”

梁山伯最看重治水，他几乎是瞬间就看出了此计的后患，当即反驳。

“文才兄，这千万使不得啊！”

“为何使不得？”马文才回头问道。梁山伯也起身回应，说出自己的担忧。

“文才兄退敌之计虽然精妙，但大量的巨石和船只沉入河底，势必抬高河床淤塞河道。近几年长江水患严重，百姓累受江水肆虐，如果为了一时之胜利而不顾黎民百姓百年生计，导致江水溃绝可比战争死的人要多上千万倍。”

最后，梁山伯问道：“这样的赢又有何益？”

对于梁山伯的质问，马文才并不在意。他的心中只有赢，战场本就瞬息万变，自然看不得对方的瞻前顾后。所以，他回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像你这样的妇人之仁，怎可共谋天下大事。”

梁山伯自谦文韬武略比不上马文才，又夸了对方为卫国栋梁，但眼前世事纷乱，战事连连。他认为此时百姓最需要的是休养生息，穷兵黩武只会使天下苍生沦为刍狗。

在马文才看来，一味的休养生息懦弱畏战就是自甘败亡。而且，又不是你想休养生息就可以的，得看别国会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但机会从来都是自己争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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