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葭坐在下首,挺直背脊,侧身面向着她,含笑而问:“川夫人今日召郝葭过来,可是有什么想问的?”
“你可有想过在新川开办女子学堂会带来什么后果?”
“想过。”郝葭说,“最差最差,新川文人共击之,夭采书院中途夭折。”
“既明知开办女子学堂前路坎坷,无异于天方夜谭,你又为何坚持?”
“因为,我也想过最好的结果。”姑娘一双杏眸弯起,“有朝一日,新川乃至九川的女子,都能凭才学处世,凭功业立身。
经史子集,有哪一个字是男子认得而女子学不会的?琴棋书画,七根弦、黑白子、一支笔、一张纸,为何男子事之为风雅,女子事之为取悦?”
“你可知此事一旦做了,而没做成,你、我,会被那些人骂进史书里。”
郝葭莞尔一笑,道:“若是史官寥寥几句话便能左右川夫人的决定,那川夫人今日也不会召郝葭过来了。”
说到此处,川夫人的神态才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也罢,予便陪你们向前走一回吧。”
郝葭起身,走到大殿正中,拎起裙摆,屈膝跪下,将裙摆铺展整齐,才俯首郑重拜下,“郝葭代新川女子,谢川夫人大义!”
川夫人看着姑娘纤瘦的背脊缓缓伏下去,心底无缘由地响起悠远深远古钟声,很难不为之动容。
待郝葭离去,川夫人身侧的嬷嬷才将川夫人从位子上扶起来,忍不住道:“夫人,您进宫数十载,这是奴婢第一次见您落泪。”
川夫人抬手按了按有些发热的眼角,看着空荡荡的门框道:“原先我担忧嵩儿因她耽于情爱,做些不理智的事出来,如今却觉得,是嵩儿落了下乘。”
“夫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乃人之常情。嫡长主虽有爱美之心,但持君子之度,您不必过于忧心。”
川夫人摇了摇头,叹道:“此事在她,不在嵩儿。”
……
一个月后,夭采书院挂牌开门,但没什么人来观礼。
郝葭和李薇放完鞭炮,便拍拍手回院子里去晒书了,并无忧心。
头两日,院内只有两个小萝卜头,一个捏着郝喵喵的后脖子,一个拽着李百福的尾巴,满地乱窜。
幼稚园园长郝葭天天抱着饭碗跟在她们身后,心力憔悴,但越来越胖。
这天,郝葭正盯着自己的“小蛮腰”瞧,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
恰巧,尹嵩领着一串小萝卜头走了进来,他开口第一句就是:“别看了,真粗了。”
郝葭手一松,“哐当!”,尹惜的小饭碗当场就砸了。
尹惜尹恬喵喵百福:“!!!”
尹恬沉默了一会儿,把郝喵喵就地“啪唧!”一扔,哒哒哒就跑了过去,小爪爪抓着郝葭的裙摆一晃一晃,甜甜道:“阿娘,恬儿以后一定会自己乖乖次饭饭的~”千万別砸我的小碗碗!
尹惜:“阿娘~”可怜巴巴地地下小脑袋,怼着小指头,“惜儿错惹~”
郝葭:“……”女儿肖父,妈见打!
她看着尹嵩身后的六棵小萝卜,疑惑:“这些谁家的?”
尹嵩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还不拜见先生?”
“仲溶拜见先生,家父九城兵马司总领仲宣。”
“董玟拜见先生,家父武安侯董辽,家母清河郡主。”
“江云拜见先生……”
“文夜拜见先生……”
“萧尔拜见先生……”
“项好拜见先生……”
郝葭挑眉看向尹嵩,这一个个来头还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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