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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1章 梦华录14

经过一路长途跋涉,赵盼儿三人抵达东京已是深夜,若是其他地方或许早已宵禁,只有这城内夜景繁华,热闹非凡。

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虽然是唐代的诗句,但是用来形容宋代的夜间宴会显然更加合适,望楼、灯饰、鲤鱼幡、古色古香,熙熙攘攘的人流。

宋代以文治国,文人的地位远远高于其他阶层。在没有宴会的时候,宋代的文人也有很多自娱自乐的活动,和家人之间交流文学、艺术、对弈,或者自己吟诗作画、抚琴作乐,都使得他们的夜间生活一点也不枯燥乏味。

《梦梁录》记载“买卖昼夜不绝,夜交三四鼓,游人始稀。五鼓钟鸣,卖早市者又开店矣。”可见南宋都城临安的夜间买卖的兴盛程度比东京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夜市和早市的兴起,可知宋人在晚上的自由性是其他朝代无法比拟的。“不闻街鼓之声,金吾之职废矣”,在没有宵禁的约束下,城市居民的生活也越来越丰富。

汴河是条人工开凿的河流,汴京外城西水门入城后,自内城水门,横穿宫城前州桥、相国寺桥,出内城水门后再向东南一路前进,出外城东水门。

河中船舶往来,络绎不绝;桥面人群摩肩擦踵,川流不息;岸上店铺鳞次栉比,错落有致……这一天的热闹,沿着河流开始。

夜晚的东京城在灯火阑珊中摇曳着柔美的舞姿。汴京的夜景独具特色,繁华而极具韵味,热闹而不喧嚣。

踏入古都,步上虹桥,便一脚踏入东风夜放花千树的美景之中,在宋词浅唱声中摇碎一河灯影,登鼓楼,尽览玉壶光转,灯火阑珊。

“东京真是……富贵迷人眼。”绕是赵盼儿也不得不惊讶于东京城的繁华和富贵。

孙三娘和宋引章也是第一次出钱塘,看到这大宋京城的荣华热闹让他们应接不暇。往来的杂耍和外域人在这里停留驻足,吸引着人们的目光流连忘返。

每条街道上都是灯火通明,那把三步一美食带出了热闹的烟火气,食物的香气勾的人馋虫都出来了。还有坐着轿子的花楼歌伎舞乐,舞出了上下千年的美好。

……

时隔一年,婧曦再次踏足这片熟悉的地方,看着旁边的女子,心里忽然萌生出一种叫做归宿的感觉。

吾心安处是吾乡,眼前人是心上人。

赵盼儿察觉到旁边的灼热视线,一时间她居然脸颊有些烧得慌,只能把头转向另一边热闹之处。

“我在东京有一处宅子,地方不大,却也幽静,里面有一个花园,种着你最喜欢的花。”婧曦说的这个宅子是早就赵盼儿来东京前置办的,为的就是今天派上用场。见赵盼儿要拒绝,于是提前就把措辞给想好了,

“你放心,我知道你不想白白受人恩惠,就当是我租给你们的,友情价,这你不许拒绝。”

“好!”这下赵盼儿是没法子了,东京虽大,他们三个女孩子的确需要熟人介绍宅子,婧曦无疑是最合适的,也是她最信任的。

“明日我要回一趟家去面见父母,所以很有可能无法陪你一起。在东京,一块砖都能砸出个皇亲国戚,所以你们一定要小心。”

婧曦其实不想离开赵盼儿的身边,按照欧阳旭的为人,肯定会和赵盼儿不欢而散。可他就是见不得赵盼儿和他情意绵绵的样子,所以他只能做一回胆小鬼。

“你放心吧,天子脚下,我不信他还能当街把我们暴打一顿。”

赵盼儿天真的想法婧曦并没有给她泼冷水,反正她已经派了人保护他们。

欧阳旭最好不会对赵盼儿动手,否则……

两人相顾无言,彼此间居然有些尴尬,赵盼儿一身粗布长衣,罩住清秀窈窕的身体,衣角摆动,清雅散发在空气中。长长的秀发,亮在半空,随风漂浮,多一份淡雅,减一分轻柔。黛眉微蹙,就像远方被黑墨渲染的山峰多了几分沉淀严肃,荡漾在碧波之上折射出一抹忧愁。

婧曦深情地注视着她,眼睛里仿佛伸出两只小手,指尖轻落,为她撩动鬓侧的一缕发丝。

赵盼儿被婧曦突然这么一下给愣住了,神情微微有些不自然。婧曦明白她这是在避嫌,垂下手,语气就像轻柔的晚风吹去她的愁苦,

“今天太晚了,这样的繁华以后可以经常看,宅子不远,我送你们过去。”

说完不等赵盼儿开口,就先一步向前带路。

赵盼儿紧握的手有些汗涔涔的,低眉垂首看着虹桥下的灯火阑珊,心里不自觉的更加涌上一股失落。

不过这种情绪很快就消散了。

赵盼儿去寻了正在看皮影戏的宋引章和孙三娘,带着他们一起准备去婧曦的宅子好好休息一下。

婧曦把他们三姐妹送到了地方后,走了一段路后坐上了一座华丽的马车。

婧曦第二天进宫,首先去福宁殿给自己的便宜老爹赵恒请安。

福宁殿里,此时只剩下父子二人,殿内的内侍和宫女早就被赵恒给打发了出去。

“父皇,我能起来了吗?”婧曦揉了揉酸麻的腿(其实一点都不酸麻,一切都是为了伪装),抬头看着正在批劄子的老爹,有气无力的问道。

赵恒眼皮都没抬一下,假装没看到某人的难受,“起来干嘛,跪着!”

“腿快废了!”婧曦哀求道。

“废了更好,一年到头不归家也就算了,连封信都不给,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赵恒越想越生气,抄起手上的劄子就砸过去,却被身手好的婧曦一把给接住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赵恒早就在钱塘派了人,他的一举一动每天都有人汇报给他,现在居然拿来刁难他,他才不怕。

婧曦还带着挑衅的扬了扬手里的劄子,却没想到下一刻赵恒直接一沓子给扔了过来,凭着手长全部接下。眼见着赵恒还不放过自己,赶紧说好话,“父皇别生气,儿臣是去给你找儿媳妇去了,你不是早就催儿臣成亲吗,想想白白嫩嫩软软糯糯的小孙子,你难道就不想要?”

赵恒这下有了反应,气总算消了一些,婧曦趁机起身,狗腿的吧劄子摆在御案上,然后又恭敬的退回去跪好。

“你身为王爷,要多少名门贵族的女子没有,偏偏跟在一个茶坊老板后面献殷勤。你就不怕,朕会做出对她不利的事吗?”

婧曦在心底骂了一声赵恒真狗,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

“父皇,您与皇后恩爱,天下皆知,四海敬重,夫妻伉俪情深,为的就是期许一生不负相思。您重情重义,乃是大宋最尊贵的君主,百姓们都知道您娶了平民女子为后,彰显仁德风范,不惧流言蜚语。儿臣自知没有您一半深情,可也想娶个会以我为天心疼我的人。贤妻旺夫,蠢妇祸门,您当初给儿臣介绍的那些世家女子哪个不是戴着伪的面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他们看重的可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的权利和地位。”

“您也曾和大娘娘患难与共,相携濡沫半生。我何曾不想有个难得的知己,她是世上顶顶聪慧的女子,侠肝义胆、疾恶如仇、勇于牺牲、无私无畏、聪明机智、思虑周全,她虽出身风月却更懂风月,却也愿意救风尘,她适合这个世上所有美好的词语。”

“父皇,我相信您对大娘娘也是一样的,您的深情也经历过磨难,所以才换来今日的相守。而我也是一样,我和她也经历过很多曲折,都只想守着那份宁静而活。可若是有人想打破这好不容易填平的美好,那就是我们的敌人。”

“怎么,你这是在威胁朕?”赵恒虽然被这波马屁拍的身心舒畅,可抓话点却也是真的,看向婧曦的眼神充满了不善,用威胁来说更合适。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引经据典,把您和大娘娘这桩美谈用来做比而已,并非是想对父皇不敬。”婧曦匍匐在地,心中则把赵恒骂的狗血淋头。

狗皇帝,亏她彩虹屁拍了那么多,愣是没被迷昏,还抓着她不放。

“行了,既然回来了……”赵恒眨巴了一下眼睛,决定放弃,看着自己这个文武双全的儿子,想了想准备给他安排个事做,可话才一开头,就被婧曦及时止损,

“父皇,我只想当个咸鱼,每天跟媳妇吃吃喝喝逛逛街,这样挺好的。再说了,咋们大宋王爷是没有实权的,这样于于理不合。”

赵恒这下是气的不轻,他就说这货为什么当初非要当王爷,原来就在这等着他呢。

想当甩手掌柜,可能吗?

不可能!凭什么有才能的人却要整天跟个纨绔一样坐吃山空,他这个皇帝就得累死累活,绝对不公平。

“你放心,朕已经拟了旨,明日上朝颁布。你由安王降为顺和郡王,以后也是可以上朝听奏的,若是不同意,你的相好我会立马把他送回钱塘。”

婧曦一听就傻眼了,怎么还有这操作。

姜还是老的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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