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周生如故21

室内丝竹之声靡靡不停，下坐各臣推杯换盏，阿谀奉承，都带着面具互相恭维。别看平时的死对头如今和和气气一脸笑面虎，私下里斗智斗勇的事多了。他们也不是傻子，如今政局刚刚重新洗牌，绝不会这些不和与矛盾搬上台面来给自己找不痛快。

殿内一片和乐，可唯独台上坐着的皇帝刘子徽却如坐针毡。就在今天，他的帝师谢崇把太后暗自调遣禁卫军之事告诉了他。此举定然就是逼宫谋反，或者准备把他拉下王座，另找傀儡。

已经尝过权利甜头的太后，自然不愿再回到仰人鼻息事事被儿子掣肘的日子。

可刘子徽实在天真，还在幻想着用那薄弱的女子亲情来试图打动戚真真。谢崇知道他不愿大义灭亲，直到婧曦秘密将太原郡金荣与刘子行勾结的证据呈到了周生辰面前。太后更是知晓授意绥靖之策，刘子徽这才开始担心起来。洞悉一切的周生辰悄悄部署，准备和萧晏里应外合再次让威胁北陈稳固的害群之马通通一网打尽。

就在他们偷偷进行计划的时候，朝中收到了东周皇帝的信件。东周使团预估会在刘子行大婚前一日进京，时间如此紧迫，对方来意又捉摸不透，可让周生辰一阵头疼。

本来乱成一锅粥的北陈，再来一个东周使者，恐怕他们这场仗不好打。

说什么东周使团，不过是婧曦早就伪装好了的，就等着准备进宫和周生辰汇合。这次她要改变造型，以东周玉疆战神的身份与北陈建交，顺便帮自己弟弟提个亲。

婧曦这些天也不是成天当咸鱼的，她可是听说了漼时宜在和刘子行解除婚约后，漼文君已经暗中给自己女儿相看人家，为防夜长梦多，又怕漼时宜胳膊拧不过大腿听从她母亲盲婚哑嫁，就急着和南天浔要手谕。谁知这小子为了追媳妇也是给力，不仅给了她手谕，还给了她好几张已经戳了章的空白黄帛，就等着她赶紧想办法让漼时宜的婚事黄了。这也就算了，还把另一半虎符托人也给带来了。

她是来谈判的，不是来开战的，这南天浔有没有常识，脑子里不装东西吗？

戚真真似乎对东周使臣的到来并不感冒，而且还礼待有加。但这并不妨碍她的计划，喜宴还未进行，可她却一眼看出殿内有些人包藏祸心。

比如……她的好儿子刘子徽！

目光闪躲，以往很想亲近她的儿子此刻一言不发，从进殿开始，头上的汗珠就没干过，这更加让她确定她的儿子有猫腻。

一对新人在祝唱的歌声中进殿，女子灼灼其华，男子雍容华贵，一步一步踏进这即将变为地狱的大殿。

此刻的刘幸华不停地看着旁边和他并肩而行的刘子行，满心眼里都是对爱情的向往和对婚姻的憧憬。只是她的笑容也只是止步在第二拜礼就被迫中断。

“陛下，你怎么了？”一声惊呼响起，接着就是戚太后扑向旁边七窍流血的刘子徽身上，“陛下，您别吓我……”

头上珠釵尽散，仪态万千的她脸上也失去了往日的风范，只是并无任何悲戚，相反只是带着些许痛心。

…………

事情回溯到十分钟之前，

在下首谢崇的眼神示意下，一旁的宫女向他这里送上了一壶酒，并非壶中酒有多香醇。而是此壶名为鸳鸯鸩壶，壶炳上有玄机，一红一绿两颗宝珠被镶嵌在上。甄酒时为防止敌人看出不同，按红色宝珠则无毒，绿色则有毒。显然常年没有做贼经验的刘子徽脸上神态和哆嗦的身体出卖了他，戚真真是从尔虞我诈的深宫里杀出一条血路而出来嗯人。

刘子徽这样的举动已经让她疑心骤起，她知道了。自己儿子为了抗衡他，再次伙同外人不惜杀了她。她的儿子她了解，这样的小把戏绝不是他想的出来的，这背后一定是谢崇和周生辰他们在捣鬼。

可她拒绝不了这杯酒，但是她也不想死，所以在刘子徽心虚的时候说了几句话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在悄悄运作，趁着衣袖宽大迅速将酒杯调换。

事实上，她赌赢了。

她和刘子徽只能活一个，在伤透了她的心之后，她已经变得麻木不仁，为了活着就只有牺牲她的亲生儿子。

刘子徽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这个把她带到世间的女人，他给了她尊贵的身份和满门荣耀。可今日她要废了他，纵然当初对不起她，可她也不能废了他，让别人坐上皇位肆意践踏。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把目光停留在周生辰和谢崇身上，用尽所有力气紧紧握住谢崇的手。

此时的他已经毒入脏腑，回天乏术，想说话，却吐出暗黑色的血迹来。

周生辰和谢崇一左一右扶着刘子徽，眼睁睁的看着一代少年天子就这么殒命。还没等他们朝着太后质问，金荣带来的士兵和戚太后调动的禁卫军将整个宫殿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手中的兵刃已经冷森森的对准了周生辰等人。

刘子徽行动失败被反杀，在场之人皆是恨不得立刻逃离现场。如今这阵仗，明显就是有意针对周生辰的鸿门宴，这下想离开可比登天还难，说不定太后还会杀他们灭口。

知道所有计划的刘子行扔下呆愣的刘幸华，不准痕迹的站到了金荣的身边。

而这时的太后，也开始了她的表演。

“南辰王鸩杀陛下，还不快给孤把他拿下。”

戚太后这贼喊捉贼栽赃嫁祸整的贼溜，禁卫军一哄而上，正准备对周生辰等人大开杀戒，看戏的婧曦却站起了身。

“啪啪啪！”坐在一角的婧曦终于出场，拍着手走到殿中央，“太后息怒，天子被杀，是北陈不幸。可南辰王这几位手下是英勇无畏，身经百战的他们拼死也能杀出一条血路。不如，本战神今日卖个好，想与北陈做一桩交易！”

“北陈使者有何指教？”说话的不是戚真真，而是刘子行，这让面具下的婧曦眼里的兴奋之色燃起。

“此乃我国国君送来联姻之书，可如今北陈没了一国之君，这国书该交给何人，本战神实在是头疼啊。”

“使者不必懊恼，陛下早就钦定皇位候选，乃是临珧王之子刘子贞。”

一旁的刘子行有些错愕，知道太后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再次戏耍了他，可他没想到对方翻脸如此之快。不由得和旁边的金荣交换了一个眼神，步伐正慢慢向后移动，而金荣则悄悄向戚真真那里而去，右手摸在了腰间的匕首上。

“哦？这陛下，不对，是已故的先帝居然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猜到今日会有此一劫，居然早就立好遗诏。看来这先帝还真是未雨绸缪，算命算到自己没命，实在是让我等叹为观止！”

婧曦话一说完，东周使臣皆是哈哈大笑，似乎也是在嘲笑戚太后把他们当猴耍。

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婧曦缓步向前“太后，本战神代表东周前来，如此诚意，为了两国和平，太后定不会让我等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若是仅仅画一张大饼就打发我们，恐怕不足以表达北陈对东周之敬。”

“那你想如何？”戚真真也收起了玩笑之色，显然她也明白东周没她想象中用文字游戏打发。

“南辰王铁骨铮铮，武艺超群，本战神曾有幸与他一次争锋，并未分出胜负。今日，本战神为迎北陈新帝登基，愿出力擒获南辰王。不知这份厚礼，太后觉得如何？”

“若战神能为我北陈除此大害，东周有求必应。”

听到戚真真这个保证，婧曦再次勾起嘴角，伸出手，一旁的沉霜将东周联姻手令放到她手中。

“既然太后如此爽快，那就请在这上面盖上北陈国印，以示两国修好。”

太监将国书呈上后，戚真真随意看了一眼，而后余光瞥向下首正闭目塞听的漼广身上。

“东周皇帝居然要娶漼氏女时宜为后？”

就是这句话，再次让大殿开始沸腾，绕是已经准备动手杀戚真真的刘子行也惊呆了。

还有一人，终于不再做老态龙钟，事不关己，漼广睁开了他半分未有浑浊的眸子，也是不敢相信。他漼家的女儿，又怎会被东周皇帝给看上，心有疑惑的他看向自己侄女，同样也只能从她脸上看到同款震惊。想来，她也是并不知道此事。

“漼氏有女时宜，阅尽藏书，学富五车，言行有度，深得天下文人士子之心。我皇曾说，得此女，定以后位予之，此生无憾，更允诺愿出万千珍宝为聘礼，只要他在位，北陈与东周绝不交战。”

这样大的好处，婧曦相信这戚太后不会不动心。这北陈国库空虚，实力不济，贵族骄奢淫逸早就掏空了北陈。戚太后若真想继续享乐，就一定会答应她这个要求。

看出戚太后动摇，把漼时宜看做自己囊中之物的刘子行却坐不住了。

“太后，东周皇帝野心不可小觑，万万不可答应。”

刘子行的反对之声，在场之人心照不宣，其中更有一人心碎一地，那就是今日和他大婚的刘幸华。

“子行哥哥……”刘幸华不是不知道刘子行心中装着漼时宜，可他今天要娶的人是她，他怎么可以这样不管不顾作践她。

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太后刘子行和婧曦身上，没人关注她这个恋爱脑。挂满泪珠的刘幸华侧头看向被漼家人保护在内的漼时宜，哽咽着说不出话来，面上更是狰狞和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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