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8章 星汉灿烂13

灭火迫在眉睫，纵然无数人举尽全力扑火却也杯水车薪，婧曦顾不得太多，让云淡风轻将程少商送离，就迅速扎进一旁的巷子里，打出一张符篆后，借河水从天而过化为万千雨滴，成功阻拦了火势蔓延。

担心婧曦的凌不疑赶过来正好就看见这神奇的一幕，河水聚集在女子面前，双手柔柔撑起一面水墙，迅速分化散步在京城内，水润万物，让一场浩劫消弭于无形。

这一场雨来得及时，大火及时被扑灭，避免了更多的伤离别。

婧曦收了手，一转身那道孤傲的身影和她碰了个正面，即使深处黑暗之中，婧曦也能清楚的看到凌不疑那双澄亮的眼睛，披风被吹的猎猎作响，衬出他伟身姿越发伟岸，丰姿潇洒，气宇轩昂，飘飘有出尘之表。看似清冷之间又有丝丝缕缕的温柔揉杂在一块，那甲胄就是冰冷筑墙，只为把暖意留给爱护之人。

在婧曦眼里，凌不疑就像是一匹只知道向前跑的孤狼，凶狠的外表震慑一切未知危险。可他却有自己坚定的信仰，看似有家却只能被迫流浪。牛羊成群，猛兽独行，凌不疑走出了和别人不一样的路，这条路即使荆棘丛生，宁鸣而死，不默而生，为大义不屈，为大爱舍生，婧曦忽然觉得这样的凌不疑其实很有魅力。

两人沉默很久，先开口的居然是凌不疑。

“这里不安全，快随我离开。”

婧曦点点头，快速小跑向他而去，在靠近时被凌不疑抓住了手。在婧曦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的手腕顺势翻转，反握住了她的手腕，修长的手指顺腕骨下往下滑，一点点插入的指缝之中，然后是十指相扣。

婧曦抬起头，偷偷看着凌不疑的侧脸，此刻就算没有光，婧曦也能看到他脸上喜悦的色彩，好像万物在一瞬间突然蹦发出来的那种生命的磅礴力量，给了他前进的力气。

眉眼似乎都在无意间蛊惑着她的心，仿佛是溪流间跃动的波光进入了他的瞳孔之中，原来目下无尘，也能温暖如春，而那片轻亮温润，也会在深邃的变化里头，逐渐变得不那么清明。这让她心中像是淌着一涧溶溶春水，流得欢畅，面上也渲染的有些红。

婧曦的小动作都被凌不疑收进了眼底，他刚才很担心婧曦会拒绝他的示好，或许，这是他们感情加深的第一个心动信号。

原来，上元佳节真的是一个好节日。

婧曦刚和凌不疑过完上元佳节，就又被接进了宫里，只因为皇后凤体有恙，宫务由越妃打理，婧曦就专门去侍疾。

等皇后病愈，在她再三挽留下，婧曦还是回了自己的公主府。

这刚歇没几天，就到了裕昌郡主的生辰。

说实话，婧曦对她不是很感冒，但碍于面子，还是要上门祝贺一番的。

想着程少商肯定也会去，在街上看到程府的马车了，这才让云淡去跟萧元漪说一声，让程少商来此有事询问，实则是想和她聊聊一会对敌之策。

对于婧曦，萧元漪一直是敬而远之的态度，这种得理不饶人，没理占三分，还睚眦必报无容人度量的人，她实在是害怕程家会不小心成为得罪他落得个凄惨下场。

在程少商下马车和萧元漪辞行之时，她又被警告了。

“记得本分些，不要别人说什么就轻易相信，更别觉得自己跟秦国公主走得近就有了和我对抗的底气。你姎姎阿姊从不媚俗，知书达理，温文尔雅，言行更是张弛有度。你想压她一头，也要看我同不同意。”

程少商对萧元漪的话本就是左耳进右耳出，在家里已经听麻木了。

再加上她时刻认为自己会对堂姊的压制，以及莫名的被害妄想症，都让她觉得很是荒谬。

但现下不是和萧元漪争辩的时候，她反正就算表现的在完美在恭敬，在她眼里终究是个惹祸精，上不得台面的，说多错多，何必争着一口气。

规规矩矩的行礼给了答复后，正要离开，萧元漪不悦的又说道，“别以为你这安分的样子就可以糊弄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心里恐怕对我很不满意，也不想辩解。你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再多的辩解于我这里也是歪理。”

“还有，长辈并没有让你离开，你就想走，可有把我这个阿母放在眼里，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想来，这些时日，你阿父和阿兄对你多有放纵，行事如此张狂。身为官宦女子，就应当多和你阿姊学学怎么勤柔端淑，你……”

萧元漪教训个没完没了，一直在拖延时间，程少商正要开口，而看不下去的云淡找先他一步说话了，“萧将军，我家公主可是惹的将军您哪里不快？”

云淡打破了萧元漪接下来的教训，这让萧元漪愣住了，在看到云淡那张面无表情如泥偶毫无生趣的脸，对上那空洞无物的眼神，莫名的一阵寒冷。

“女官怕是多虑了，公主正得圣宠，受百姓爱戴，更为我们武将争得荣誉，如此大有胸襟的女子，臣只有敬重，见之更是欢喜，何来不快。”

萧元漪的场面话让云淡表情都未变一分，而是直接点明，“既然如此，那就请将军快快放程四娘子离开，公主车架还在等着，时间耽搁不得。”

此举有些无礼，可在上位者的眼里，这本就最是正常不过。

不知道为什么，萧元漪只觉得面前的女子实在不像正常女子。那白皙的近乎透明的脸，如机器般冷漠的行为举止，话语间处处充满了冰冷，仿佛只是没有灵魂的空壳一般，让她不由得联想到了行尸走肉。

短暂的心里活动后，萧元漪脸上挂起了疏离的笑，

“好，那嫋嫋就有劳女官亲送了。”

云淡福了福身，侧身让程少商先走。

萧元漪亲眼看着程少商上了婧曦那精美华丽的马车，这才收回视线，颇为心烦的放下了车窗，显然对程少商更是不满了。

程少商一上马车，婧曦刚碰到她的手，冰凉的程度不亚于一团冷雪，赶紧给她一个汤婆子暖暖手，又帮她搓了搓冻的通红的小脸，这才问道，

“怎么来的这般慢？”

婧曦问话的方向是向着马车车窗边的云淡的，而后者听出了自己主人的不悦，如实的说道，“萧将军让程四娘子听训，意在敲打，这才耽误了些。”

看出婧曦还想听过程，云淡就把当场一字一句的情景如实还原。

婧曦听完一张俏脸顿生寒霜，眼睛里蹦射出凌厉的光芒，“当街训女，还真是一个母亲做的出来的。”

婧曦说的时候是咬牙切齿的，对于萧元漪这种行为简直是不能理解。大宅院离一家子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亲生女儿就算没什么亲情，有什么话不能留到回家再说。非得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女儿没脸，还踩着她让侄女上位。

她没感受到萧元漪的严爱，只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捧高程姎，踩低亲女，这分明就是在挑拨离间，故意制造姊妹不和。而这点不和就会成为他们情分决裂的导火索，更有可能给程家带来灾祸。

萧元漪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愚蠢，如此简单的道理居然都没弄懂。

“不用替我生气，我不在意的。”程少商感觉到婧曦的心疼，握着他的手让他别生气，表示自己无所谓，末了还附赠给她一个大大的甜美笑容。

只是这言语间的心酸听的婧曦都有些想哭了。

“我知道你不在意，可我就是见不得她这么磋磨你。要不我帮你想个办法，早日离开你阿母身边，或许你过得会开心点，不至于那么压抑。”婧曦太清楚萧元漪的执拗，这人简直就是一个压榨程少商的机器，不通情理。在多待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一天，婧曦真害怕程少商这个阳光少女会被逼疯。

“我已经想好了，三叔和三叔母对我很好。我得想个法子，早日脱离这里，和他们一起走。”

程少商眼前浮现出三叔母桑舜华那温柔的眼神，那是她日思夜想想得到的温情和爱护。还有那些大道理，三叔和三叔母都是白鹿山出来的文化大家，教导她也是不在话下，听说不久后三叔和三叔母就要离开赴任，她想出门见识天地辽阔，所以想搭顺风车。

这听在婧曦耳里，明显就不高兴了，“那你怎么不跟我走，我左手金山，右手银山，会亏了你？”

“我知道你亏不了我，但我想出去看看，总不能抱着书死读书，坐井观天，井底之蛙，总会被人笑话。”

“行吧，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婧曦怎么看不出这妮子是想出去旅游，什么长见识还自带家教学习，听她吹。

程少商是个聪明人，看出婧曦也装聋作哑不戳破她，心里更是暖洋洋的，有一个知心的闺蜜真是胜过了霜冷寒雪，凄冷风雨。

“对了，还没问你，你究竟对大母做了什么，这些日子她对我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热情的让我接受不了。你都不知道，每次睡觉起来睁开眼看到他那张爬满皱纹的笑脸，对于我来说需要多么大的承受力吗？”

这个问题憋在程少商心里很久了，上次上元节本就要问的，最后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推迟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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