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楼垚篇29

凌不疑夜屠城阳侯府满门，程始率领全家为凌不疑奔走，程少商带着凌不疑一起进宫请罪。

当凌不疑变成了霍无伤时，所有的风向都变了。深知文帝的心头爱就是凌不疑，或于对霍翀的兄弟情，孤城之乱那是文帝心头最深的愧疚，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敢质疑文帝想护着霍家唯一的遗孤。

此时，凌不疑和三皇子把小越候、彭坤、以及凌益在孤城之乱所造下的罪孽一一陈述，并附上证据。小越候和彭坤这二者虽没有轻自动手，可他们却因为一己之私让孤城所有妇孺成为敌军屠刀下的亡魂，做与没做都一样。

而凌益，才是造成孤城之乱的罪魁祸首，只因他贪生怕死，便早就和敌军勾结，先是霍翀疗伤时趁他不备将其杀死，接着打开城门，放敌军入城，就连自己的妻儿都不管不顾，只顾着自己逃命。

本来可以支撑十日的孤城，因为雍王偷换军械，战斗力大打折扣，在内部消耗下，孤城终究成为了敌军肆虐屠杀的人间地狱。

凌不疑之所以能在孤城之乱活下来，全仰仗于他的好兄弟——凌益之子凌不疑，小字阿狸。是霍无伤在树上摘果子时不慎刮破了衣服，是凌不疑提出和他互换衣服，霍无伤躲进了霍翀的房间，亲眼目睹了凌益残杀霍翀。

孤城一战时，霍无伤和凌不疑都已经五六岁了，很多人都知道他们两个人的样子，两个人年岁相当，只相差两个月，身高和身形也都差不多。

好巧不巧，这两个孩子一个长得像舅舅，一个长得像父亲，所以都和霍翀将军有些相似。

孤城城破之时，霍君华没有慌张，第一时间对战局做了准确的判断，凌益带兵来孤城，却为了自己的利益杀了霍翀和霍家满门，误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霍君华看到城墙上刀戟插着穿着霍无伤衣服的凌不疑，十分悲痛，但她知道当下最重要的是保护霍无伤，当时敌军还驻扎在城内，为了苟活性命报仇，二人埋在死人堆里不吃不喝两天两夜，等敌军离开了，这才开始逃命。

阿狸是凌不疑的乳名，霍无伤的乳名叫阿狰。

霍君华虽然最后被一直爱慕她的崔佑给找了回去，可她更怕会遭到凌益的报复，所以，她便用自己下了一盘棋，装疯卖傻，虚虚实实，让别人无法探知过去。

她之所以这么做，是要让霍无伤变成凌不疑，保全霍家最后的血脉。

可是，顶替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京城里多少人都是看着这两个孩子长大的，怎么可能霍君华说他是谁就是谁呢。

所以，霍君华没有带着孩子回都城，而是她带着霍无伤偷偷藏起来了。

那个年纪的孩子，长得快，变得快，霍君华想着，她带着霍无伤躲上几年，等孩子长大长高了，别人认不出来的时候再回去。

霍君华考虑得很周到，要是有人知道她自己故意不回来，必然会牵扯到已经变成凌不疑的霍无伤。

可是，两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其实也不长，还不能让一个孩子的长相变得让人完全认不出，旁人也就罢了，身为凌不疑的亲生父亲，凌益肯定能认出来自己的儿子，这是最大的隐患。

骗过别人很容易，骗过凌益确实有些困难。

幸好，当时有一个好机会，就是凌益以为霍君华已经死了，准备娶淳于氏为续弦，霍君华决定好好演一场戏。

人人都知道，霍君华善妒，能折腾，所以她就折腾给别人看，誓死不愿与淳于氏共侍一夫。

霍君华毕竟是原配，霍家又是满门忠烈，当时很多人都站在霍君华这一边，让淳于氏给霍君华让位。

不过，霍君华还是不同意，非要把淳于氏弄死不可，事情越闹越大，连皇上皇后都管不了，霍君华和凌益是做不成夫妻了。

最后，霍君华和凌益绝婚了，搬去了杏花小院居住，还把凌不疑带了出来，让凌益见不到儿子。

为了不让别人追问当年之事，霍君华决定装疯卖傻，不过这样一来，她就不好照顾凌不疑了，凌不疑被送去了皇后的长秋宫里，由皇后娘娘教养，后来霍君华被仇恨折磨疯了。

皇后心地善良，自然不会亏待凌不疑，而且，对于霍君华来说，凌不疑养在长秋宫里比养在自己身边更好，因为这样凌益就更加见不到凌不疑了。

在宫里住了几年之后，凌不疑有了自己的府院，样貌也早就不是当年的孩童模样了，就算凌益站在他的面前，也不会被看出破绽。

霍君华和凌不疑一样清楚当年的真相，但她回京之后只忙着隐藏凌不疑的身份，丝毫没有报仇的打算。

报仇很重要，保护霍家最后的血脉同样重要，霍君华不能为了报仇害了霍无伤，所以报仇之事不能着急。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目睹了这么惨烈的灭门惨案，他是忘不掉的，就算霍君华不让霍无伤去报仇，他自己也不可能放任凌益潇洒自在。

霍无伤以凌不疑的身份积攒力量，驰骋沙场，逐渐成为在朝堂上举足轻重的少年将军，有足够的力量和凌家抗衡，他也收集到了更多的证据，想要把仇人绳之以法。

令人失望的是，文帝太优柔寡断了，如果要动凌益势必会牵扯更多，更会动摇他好不容易稳下来的朝局，所以，凌不疑只能自己出手了。

霍君华下的这盘棋，在凌不疑多年运作下慢慢的吧这局死棋给盘活了。

今天就是清算日，灭门之仇，孤城之恨，不共戴天。

“陛下，灭凌贼满门是我一人所为，图谋已久，嫋嫋更是一切都不知，还请陛下饶恕臣的新妇！”

凌不疑从一开始就做了最坏的打算，他不想牵连程少商，在他去屠杀凌益满门之前，就已经把所有交代清楚，并派人将程少商送回程家软禁了起来。只是后来，程少商逃了出来，程家还带着全家来相助。

这一切一切的走向，已经和他预料全部偏离了轨道。他如今，只能恳求文帝心软一次，放过程家上下。

凌不疑急着和程家还有她撇清关系，程少商却上前行了一个大礼，在文帝和越妃疑惑的眼神中，掷地有声的说道，

“陛下，臣妇与霍将军夫妇一体，他有罪，臣妇失察，未能及时勒令霍将军悬崖勒马。曲陵候也只是担心臣妇才私自前来城阳侯府，他们并未参与此事，还请陛下赐罪臣妇与霍将军！”

“嫋嫋，这件事从头到尾是我一人所为，与你无关！”

凌不疑跪着向程少商走近，此刻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只是凌不疑的好，程少商未必接受，

“可我是你新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若有事，我岂能独活！”

“不可，你还有家人……”凌不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程少商不耐烦的打断，

“霍无伤，我既嫁你为妻，断断没有大难临头各自飞这种事。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你是我的依靠，而我就是你要守护的万家烟火之中的那一盏。若你不在了，灯……也就灭了！”

程少商这是告诉凌不疑，若凌不疑打算丢下她，或者提出绝婚什么的，她都不会同意，生同衾，死同穴，她程少商有诺必践。

文帝和越妃，以及众位大臣吃了一嘴的狗粮，感觉胃撑的有些难受。就在程少商和凌不疑马上要吵起来的时候，被忽略的小透明婧曦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陛下，霍将军乃霍翀将军唯一遗孤，礼记有云:父之仇，弗与共戴天。我朝历来注重孝道，霍将军此举乃大义大孝大仁，为我朝肃清奸侫，匡扶正义，虽有私心，却也是为父报仇，情有可原。若陛下要为此事惩处霍将军，恐会寒了天下孝子之心啊。”

婧曦这番话很显然说到了文帝的心坎上，就连一向看谁都不顺眼的越妃面目表情也变得柔和许多，想来终于听到了一个顺耳的声音。

不过还没完，婧曦想着刚刚入殿时搭过程少商的脉，圆润流畅，如珠滚动，是有孕之兆，看着程少商面色有异，赶紧上奏，

“在者，程娘子已有身孕，即将绵延霍氏后人，可谓是霍氏先祖保佑。若霍翀将军在天有灵，也会在此刻祈求陛下饶恕霍将军的。”

文帝:“什么？”

越妃:“什么？”

凌不疑:“什么？”

三个声音，都带着惊喜，还有一个带着不可置信，这个人自然就是凌不疑。

在不可思议的惊诧后，凌不疑那难以相信的表情很快便被喜悦替代。

只有知道自己怀孕的本人程少商，还处在被这个炸弹袭击的震撼中。

程少商看向婧曦，似乎是在询问这件事的真假，甚至她认为这是婧曦为了不让皇帝降罪他们而兵行险招。

婧曦含笑肯定的点了点头，末了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表示自己没有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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