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8章 梦华录 21

熟人好办事，有池蟠在，最起码在东京没人敢为难赵盼儿。

永安楼开始了装修，赵盼儿也忙的脚不沾地，婧曦也因为朝中事情给绊住无法脱开身，不过有一件事还是值得让赵盼儿他们高兴高兴的，那就是关于欧阳旭。

“你说……有人上奏弹劾欧阳旭其身不正，心思龌龊？”不止赵盼儿不信，就连孙三娘也是一脸惊讶，宋引章无所谓，不过三人的眼中唯一能同步的就是眼里止不住的幸灾乐祸。

“没错，弹劾新科探花的可是自诩清流文人之顶的齐牧，此人与柯政政见不合朝中人人皆知。恰逢欧阳旭是柯政之爱徒，如今东京风言风语都围着这位探花郎，能让柯政丢脸的机会齐牧怎会放过。”

婧曦同样对齐牧没什么好感，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多些，此人心计城府深重，外表一副悲天悯人装大无畏，实则心肠阴毒杀人无形。若非他还有点用处，婧曦回京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他。

只是没想到他会在这个关口帮了忙，让欧阳旭栽了个大跟头。

孙三娘拍着手，眼睛笑的眯成好看得月牙形，“天道好轮回，还真是报应不爽，这新科探花还没捞到一官半职，名声就已经臭了，想必官家也不会留着这样的小人在身边。”

宋引章也连连补刀，“谁说不是，官家虽然性子慈和，可也不是任由人欺瞒的，他欧阳旭心狠手辣，做出如此厚颜无耻之事，不流放都不足以平心中愤慨。”同时也觉得心中痛快非常，尤其是当初欧阳德请厢吏准备毒打驱赶他们的时候，宋引章是有恨的。

只有赵盼儿沉默不语，看得出来她眼中已经无爱无恨，对于欧阳旭也只是一个曾经熟悉的陌生人而已，从今往后不在有任何交集。

“这些日子你们三人辛苦非常，趁着今日天气好，不如出门走走如何？”

婧曦这话很对孙三娘胃口，“好啊！我来东京这么久都没怎么逛过，不看看这京城繁荣，岂不遗憾？”

知道婧曦醉翁之意不在酒，孙三娘也有心撮合他们，拉着赵盼儿一脸兴奋，“盼儿，一起去吧？”

“好！”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又一时对上婧曦那毫不掩饰的爱意让她的心如小鹿乱跳。

“我……我就不去了吧？”宋引章交叠的手不停地摩挲着，很是不安。

“为什么？”孙三娘问道，不过一旁的赵盼儿明显感觉到宋引章的不对劲，或许是姐妹们关心的眼神让宋引章安心不少，于是把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道了出来，

“最近有一个人经常在教坊司找我，甚至昨日还找上了门，我害怕……”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这是在场所有人的第一反应。

“竟然有这样的事，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赵盼儿担忧不已，语气有些急躁。

“你们都很忙，我只会弹琵琶又帮不上你们什么，只想着不给你们添麻烦就行了。我已经拒绝了他很多次，可他依旧缠着，让我很是烦厌。可他是教坊司的管事，和林三司又是同僚，所以不好得罪。”

婧曦没想到还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进行骚扰，于是问向宋引章，“他叫什么名字？”

“沈如琢。”

“是他？”婧曦从脑海里搜罗出沈如琢的生平，一向清润的眼眸也浮出一丝戾色。

“怎么了？”赵盼儿也察觉到婧曦语气里的厌恶，觉得这件事可能很严重，事关宋引章，心里不由得惴惴不安起来。

婧曦给了赵盼儿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这才缓缓说道，“宋娘子不理会是对的，此人才是世间最虚伪刻薄之人。”

“怎么说？”宋引章不解的问。

“他以沈老尚书的名号在外招摇撞骗，不过是旁支而已，却也给自己脸上贴金。因着他祖上一点功勋在教坊司混了个肥差。此人没什么本事，对女子驭心之术倒是用的炉火纯青。之前教坊司有几位大家娘子，青春貌美，引得不少人前来一睹芳容，都想做他们的入幕之宾。这里面自然也有沈如琢，对他们更是投其所好，送情诗，首饰，以曲会友，情话张口就来，终于打动了他们的芳心。”

“后来呢？”

赵盼儿有些着急，婧曦则喝了一口茶，这才一脸正色，

“后来，他们都跌入了沈如琢爱情的陷阱，裹着毒药的蜜糖慢慢被拨开，那就只剩下丑陋和自私。沈如琢得了他们的心和身，不过几天就腻了。他的顶头上司林三司是个好色之徒，他以赴宴求助为名，让这些女子去林三司面前献艺。实则在酒菜中下药，将他们迷昏以后送到了林三司的床榻之上。”

“事后，他们失了身子，只觉得是自己酒后乱性，却半点没想过是沈如琢下的套，只觉得万分对他不起，在他的暗中操作下，一些女子不是出了东京城，就是成了冤魂。”

“啊！？”宋引章捂着嘴，脸上一片惊慌，在从周舍的魔爪逃脱后，没想到又被一匹狼盯上，绕是谁都会吓得寒毛直竖，更别说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傻白甜。

“南溪，这个人……”赵盼儿有所求，婧曦自然无所不应，

“这个人你们不必担心，他身上恶性累累，还有那个林三司也逃脱不了罪责，皇城司的人已经开始调查他们了，估计过几天他们就永远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宋朝明令禁止官员狎妓，这沈如琢和林三司权色交易，欺上瞒下，打着名号祸害教坊司的乐伎和歌伎，这就已经触犯了律法。且这事在东京城已被人上报，只是官官相护才没有结果。索性为民除害，这林三司又是刘娥举荐的人，前些日子还想用婚事钳制他，如今敲山震虎，正好让皇城司出面先清理一波蛀虫。

婧曦抬手指着三人后面一片翠竹林，“这盼园后面有一个林荫小道，可直通大街，我一会派人备好马车，带着帷毡估计不会太引人注目。”

孙三娘大喜过望，“那太好了，我们快收拾收拾。”当即拉着赵盼儿和宋引章去屋子里精细打扮。

等他们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婧曦把盼园假山上的的一个机关说给他们。一面高墙之下，别有洞天，赫然是一条暗道。

“南溪，你们这些贵人是不是都喜欢在自家弄个机关暗道什么的？”

“并非如此，汴京地下水道四通八达，这地下水更是清冽，储水更是方便，夏日避暑也是绝佳，而且有我独门秘技，还需要制冰啊。所以这才建了暗道，更是为了乱世保命之用。”

孙三娘听的云里雾里，宋引章好奇更多一些，唯有赵盼儿一脸凝重。

保命？为何在这太平盛世还要做这有备无患的机关暗道，无一不是为了皇权。

暗道的另一边是一条巷子，这里其实也是婧曦的一处宅子，不过他不打算这个时候说，等赵盼儿过了门，他就把自己所有全部告知。

千凝已经等在巷子口，马车是可容纳五人的超豪华版，赵盼儿三人上了马车后，都被里面的精致和奢华给震撼的忍不住连连赞叹。

“这马车……应该很值钱吧？”摸着马车车壁上的一个玉饰，孙三娘咽了口唾沫。

“这马车是我自己画图，在让匠人打造出来的，这里面还有很多机关，所以，世间仅此一辆。”婧曦说完，还用手按了按赵盼儿旁边的一个按钮，登时就有一份冰镇水果切盘从车壁缓缓弹出来。

“南溪你……真聪明！”孙三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儿来夸奖，琳琅满目的繁华已经让她失去了思考，只能用最朴实无华的词儿来形容她此刻所见之心情。

姐妹三人对这个机关马车特别感兴趣，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讨论着，连最新鲜的水果都弃在一边。

好在到了繁荣的街市，三姐妹这才停止了对马车的探索。

“东京百货？”赵盼儿看着五层高楼上的四个大字，一时间有些难以理解。

“这里面才是东京官眷贵妇们喜爱之地，我刚才看到一个熟人，就不进去了，千凝对这里熟悉，她那张脸就是通行证，会有人专门带你们。”说话的时间，千凝已经在里面打好招呼了，此刻正站在赵盼儿面前，就等将他迎进去。

“行，你先去，我们逛好了就在马车里等你。”孙三娘招呼着赵盼儿和宋引章进去，同时仍旧对婧曦的马车恋恋不忘，惹得婧曦不由得有些想笑。

这孙三娘，也是个孩子心气。

婧曦说看到熟人，就是顾千帆，其实刚才顾千帆也看到了婧曦，只是看到身边有女眷就并未上前。

皇城司主官雷敬和指挥使顾千帆向官家报告办理钱塘县官员贪腐一案。顾千帆被皇上提拔为西上合门史、皇城司副使，许借绯、赐银鱼袋。

西上合门史为北宋初年置官称，为横班诸司副使之一，为武臣升迁转任的阶梯，为六品的官阶。

因为顾千帆升了官，婧曦言语上也多了几分敬意，

“顾大人不在南衙当值，还有心思在街上闲逛，看来心情不错啊。”

“郡王误会了，下官为查案而来，并非渎职。”

“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婧曦只觉得顾千帆甚是无趣，撇了撇嘴，看向他身后的酒楼，假意邀请，“要不……坐坐？”

“郡王请！”顾千帆错开身子，做出一个礼入的姿势。

婧曦嘴角抽了抽，他只是和顾千帆客气一下，没想到对方还当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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