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月下的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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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倾泻在整片平静的海面上，大片的海面映射着银白的月光，只有一个小黑点除外。

那是一个人形阴影。

如果你在低空中俯视它，应该可以明显地看见那块黑影中有两个绿色的荧光点。

但那并不是点光源，而是月光在她那双深绿色瞳孔中反射形成的。

她双手摊开，整个人呈一个“大”字，一动不动地漂浮在海面上，像具尸体一样，随波逐流着，被洋流裹挟了不知多少年。

最有意思的是，她流浪了这么长时间，却连陆地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她齐胸的淡栗色头发在水中浸泡了至少几十年，但发质依然柔软而富有光泽。轻巧的身体，童稚天真的脸庞，胸部高过海平面的傲人双峰让她看上去就像一个童颜巨乳的玩偶——一个在海水里泡上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都不会坏的玩偶。

不过她对周围环境的变化依然有清晰的感觉，哪一天的空气湿度大，哪一天起了大风让洋流速度变快了，哪一天飓风来了，卷起几十米高的海啸，把自己打进海底又浮上水面，然后不断往复循环，直到自己离开飓风地带。

这些事情她都记得，却无力再像以前那样直面风雨，改变现状。

“过去的自己，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现在的自己，除了说话、转眼球，连转个脑袋都不行了……”

她时常会这么想，暗中为自己连一个正常人的生活都过不上叫苦。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只怪那一天的敌人太强了，自己过于投入战斗而忘记保护好自己。结果就是身上的一个齿轮零件——不，可能是一整个模块出了问题，然后自己就全身瘫痪了……

但是如果你问她后不后悔的话，她一定会开心又自信地回答道：

“怎么可能会后悔？帮助别人，支持正义，这些都是有意义的事情，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不过她心里其实或多或少还是很害怕再经历一次那样的情形——那艘横行在太平洋上，神出鬼没的巨型铁锈。

“铁锈？那玩意不是个雪茄吗？”

她在正面遇到那个“铁皮怪物”前，曾偶然上岸问过海边的人这个问题。

当时他们只是粗犷地笑着她，但等他们再看到那些“怪物”成群结队地破浪前行时，他们都收敛了笑容，继而一反刚才的玩笑语气，用一种沉重的语气告诫她：

“如果你遇到它了，先逃跑，保住自己的小命，晓得不？”

“啊？为什么？它们会做什么事？”

“你连这都不知道？！那你还是不要知道吧……”

说完，那些海边的原住民们就散开了，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海滩上。

这段对话，过了几百年她也没有忘记，以至于在平时她甚至会想去寻找它们，看清它们的真面目。

可是那些人恐惧复杂的表情又令她迟疑，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高估自己的战斗力了。

就这样过了几百年后，无独有偶，命运的女神将他们用黑线连在了一起。

那一天上午，西太平洋风平浪静，万里无云。她走在水面上，忽然听到水下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像是某种动物的哭声？*

她这么想着，关闭了鞋底的力场，潜下水去探寻声音的源头。

随着下潜深度不断加深，身上的水压也越来越大，能看见的生物迅速变少，周围的环境也逐渐由明变暗。她快速接近临界深度，齿轮的运转开始发出令人不悦的噪声。就在她准备放弃时，她隐约发现海底有一处红色的亮光。

*这种深度不可能有人类存在，那……该不会是……*

她没有多加思考，循着光源继续下潜了几米后，动物的叫声越来越大，一幕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景象也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那是一件散发着幽香和鲜艳红光的旗袍，衣服上几条白色的飘带在水中上下翻动着。

一个穿着红袍的赤瞳御姐，就这样安然无恙地被许多彩色的小鱼环绕着，屈膝跪在她下方几十米的珊瑚丛中的一小片墨绿的海藻上。长及大腿的银白色头发均匀地分成两部分，每一半的尾部都用一个黑色的鱼鳞状发带绑着，让人不禁想去摸一下。

她轻抚着大腿上一只身上有十几道血痕的小虎鲸，右手流利地从身旁一个等身大小的黑箱子中拿出一个装有紫色液体的试管，左手在伤口上一挥，右手立刻将液体准确无误地敷到伤口上。

很明显，叫声是虎鲸发出的。可是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悠扬的歌声。

可以肯定的是，不是那个御姐发出的。

*但是周围也没有其他东西了啊？总不可能是珊瑚发出的吧？*

就在她还想深思的时候，海底的御姐突然察觉到什么，猛地抬起头，疑虑地看向她这边。

她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入侵了别人的领地，要被驱逐出去。

但很快，她发现御姐在意的其实并不是她，而是她身后隐藏于黑暗中的庞然大物。

那个叫“铁锈”的怪物，此时此刻就出现在自己背后……

之后的事，她已不愿意再回想起来了。

一切都是那么遥远，那么不真实。

*还是继续闭上眼进入待机模式吧……唉……要是有人能找到我，修好我就好了，我就是把他当主人都行，侍奉他一辈子也行……*

这是漂流在汪洋上的她可以用来消磨很长一段时间的唯一方式，也是她对着星空许了无数次的愿望。

又过了一段时间，月亮消失了。

一个冰冷的庞然大物不知不觉地靠近了她，一个笨重的机械手臂将她打捞了起来。

一个五官端正的中年男人站在舰桥里，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所有的行动。

一抹邪魅的笑容画在了他脸上：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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