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了一跳。”
安可儿眨了眨眼,然后眼睛圆睁,偏着头表达疑惑。
我才吓了一跳——在玛丽这么思考以前。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安可儿平安无事啊啊啊啊啊啊喔喔我差点就要心脏病发作了啊可恶!”
身旁的直人就已经朝安可儿扑过去,发出激动的呐喊。
“——!爸爸,我不要你死!”
安可儿似乎把那句话当真,更加用力抱住直人,但直人继续说:
“你放心,我不会死了!而且琉紫也平安无事,不然我真的是担心得差点昏过去了。”
“……是安可儿害的吗?安可儿,是坏孩子?”
“不,你是超棒的好孩子喔!因为爸爸没死都是托安可儿的福啊!要不是安可儿保持运作,爸爸咸许真的会烦恼要不要去死啊!”
“……?明明是安可儿,害爸爸差点死掉的,托安可儿的福?……?”
看着上演这种对话的笨蛋与自动人偶——玛丽却说不出话来了。
——现在是,怎样?
难道她们承受住电磁脉冲了吗?
那股磁场可是将哈尔达那具——布列格次次世代军事用义体的防磁功能贯穿烧毁了呀!
事到如今还要因她们而吃惊,难道是很不识趣的行为吗?不,不对——假使真是这样,为什么直到刚才都停摆——不对,不对不对!更重要的是,刚才这个笨蛋说了什么?
“——直人,你刚才说安可儿保持运作……?”
“咦?对啊,她一直都保持运作喔。所以我才及时打消自杀的冲动。”
直人彷佛在说理所当然的事一样,继续说:
“我想既然安可儿保持运作,那么琉紫浑身发烫应该也有某种理由才对,但是没有确切证据,所以我一心想着得快点做些什么才行,着急得不得了。偏偏玛丽却拖拖拉拉……”
直人一边抚摸安可儿一边嘀咕抱怨;玛丽无视他的声音,迳自思考。
——浑身发烫的——理由……?
玛丽一瞬间即将理解某件事,但安可儿抢先一步——
“……对不起……为了因应“麻麻的状态”……呃……”
安可儿一副不清楚自己机能——应该说完全不了解的样子,歉疚地说出答案。
“进入……紧急“加热”程序?……”
————————……
玛丽拚命忍住不要昏过去。
——啊啊,对呀。的确——还有“另一个”消磁手段。
我承认我的确是忘了那个方法,还陷入混乱。
但是希望至少让我找藉口——玛丽漫无对象地乞求。
因为那个手段,通常绝对“办不到”也“不考虑”。
更遑论自动实行。然而眼前的未知物体竟然如此宣称,惹得玛丽大叫了。
“加热消磁——到达居里温度时磁性消失,这种事是骗人的吧?是怎么办到的!”
那是被称为居里定律的现象。
磁性物质加热到一定温度后,就会失去磁性。
简单说,只要加温就消磁完毕。就只是这样,极其单纯的方法。
但那是最终手段——
——不对,本来是连当作最终手段都“不值一提”的荒唐想法。
为什么呢?因为一旦加热,结果当然会膨胀、熔解。因为各零件材质不同——磁性消失的温度不同,精密机械往往会直接坏掉。
更何况是一边运作一边自我加热的自动人偶——?
本来应该会因为高温导致齿轮或导线损毁而自灭才对——不然说不通。
真要说起来,就算能够做到那种事,照理说装置应该曾经磁化停摆才对。
那么,那个加热装置究竟是怎么持续运作的——!
直人不理会独自产生疑问而苦无解答的玛丽,就只是轻声地确认:
“也就是说,只要加热就能够“ㄒㄧㄠㄘˊ”。安可儿是利用零摩擦的“永久运动装置”,持续运作并逐渐提高温度;琉紫则是将动力一口气转换为热量,结果停止运作。事情就是这样对吧?”
听到这句话,安可儿突然站起来,发出哽咽的声音大叫:
“姊、姊姊……!不行,姊姊无法自行冷却——”
“你放心,安可儿——我就如道会是这样,所以已经把琉紫移到冰凉的地板上了!”
“——爸爸好厉害……!”
安可儿瞠圆眼睛,发出感叹。
但她随即注意到直人手上的烫伤,反应骤变,悲伤地垂下眼角。
“……可是,伤口不会痛吗……?”
“哈、哈、哈!为了老婆和女儿,这根本不算受伤啦!”
直人一本正经地这么夸口,俨然就是在女儿面前逞强的父亲。
啊啊,的确是很厉害——玛丽懊恼着。
太厉害了——已经无法理解。说是脱离常轨都不为过。
——状况已经完全超过已知。
但玛丽看着那幅景象,小声低语:
“是……是啊。透过加热消除磁性——”
无法接受。
也无法理解。
但是,抛下哑口无言的玛丽,不断前进的直人他们,好像——
玛丽被空洞冷漠的感情牵着走,抓起滚在地上剩一颗头的苦艾酒。
总之,现在先做自己也做得到的事吧。
“——那么,我们就先离开这个秋叶原吧。”
玛丽一边这么说,一边将抓起的头颅——
随手——扔向烫得发红的地板。
穿过完全静止的秋叶原途中,苦艾酒的头突然大叫。
“哎呀,你还活着呀。我还以为消磁失败了呢。”
玛丽冷酷地回应嘶吼的头颅。说话的时候,脚也毫不停歇地持续奔跑。
旁边是抱着琉紫的安可儿,与跑得气喘吁吁稍微落后的直人。
跑在最前面的玛丽,腋下抱着苦艾酒和哈尔达的头。
苦艾酒讶异地说:
“怎么啦……?这是什么状况?不知何时连老兄都加入只剩一颗头的行列了。喂,幽灵小姐,你不要不说话,快解释——喂,你这混帐在做什么!”
玛丽将抱在右手的苦艾酒砸向刚好经过的路灯,要他闭嘴。
因为哈尔达的义体太重,而且重度损伤,已经没有修理的余地,所以玛丽只拆下哈尔达的头。没看到玛丽当时表情的苦艾酒虽然令人同情——
只见追上来的直人尴尬地说:
“……啊——大叔醒来得还真不是时候……倒是大叔居然真的没事吗?”
“啊?喔,是和这个败类小姐一起行动的小子吗?哈——我还真不知道是凭什么没事。总之,因为用来保护脑壳的氧气计坏掉了,或许三秒后就死了。右眼大概坏了,也不太能辨别颜色。能够对话就是奇迹了吧。如果这样叫没事,我看强尸应该叫作四肢健全的健康肉体吧?”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这颗头非常有精神。
就算玛丽锻链过身体,但两手抱着头全力奔驰还是非常吃力的运动。就算只有头部,重量也和保龄球差不多。
玛丽怀着想扔掉右手那颗头的强烈欲望,眯起眼睛。
朝阳照耀的秋叶原街上,看不到会动的东西。但是街上四处冒出火舌,似乎是烧坏的齿轮机械起火燃烧。最重要的是,连玛丽的耳朵都听得到,从先前就一直从地下传来嗡嗡的声响。
——那一定是这座都市逐渐坏掉的声音。
“话说回来,小子,我的英俊脸蛋怎样了?”
“在超老的机器人电影里面,有个※竖起大拇指沉进炼钢炉的家伙,你知道吗?”(译注:影射“魔鬼终结者2”。)
“人工皮肤熔化了吗!你这个野丫头干了什么好事——喂,这样是虐待喔!”
玛丽这次拿苦艾酒的头去擅刚好经过的护栏,然后告诉苦艾酒:
“你知道吗,头颅。给我仔细听清楚了?”
她把头拎到视线高度,瞪着苦艾酒:
“要把你扔进垃圾桶还是塞进马桶,全看我的心情。然后我现在心情差得要命,甚至认真烦恼过要不要拿你出气,就这么放着加热煮死你算了——但是拥有宇宙数一数二理性与天使心肠的我,最后还是放你一条生路。像你这种小混混应该要感激涕零,发誓效忠本小姐我才对吧。是不是?”
“但你做的事不是鬼畜和恶魔的暴行吗?”
玛丽无视直人的吐嘈。
然后,她发出彷佛就连恶魔都会觉得恐怖的温柔声音继续说:
那就是你的存在意义——听到如此断言的弦外之音,苦艾酒不爽地低声说:
“——喂,小子。我看这只母猪真的疯了吧。”
“看来你喜欢垃圾桶。还是马桶呢?”
“大叔大叔,如果你想知道是不是真的疯了,答案是YES。所以我不会害你,劝你还是安分一点比较好。”
“别开玩笑了,臭小鬼。哎——你冷静想想。我有权利生气吧?”
“……权利这种东西啊……是由“时间和场合”决定有无的吧……”
苦艾酒听到这句话似乎有所感触——感佩地说了:
“……小鬼年纪虽小,倒还满有见识的啊。等得救以后陪我喝一杯。就这么说定了。”
毕竟还是跑得有点喘的玛丽听到这段对话,从鼻子发出冷笑。
他们即将抵达万世桥——自古以来就被如此称呼的地点。
视线稍微往上,就会看到耸入拂晓天空的巨大影子。以直入云霄的巨大柱子为中心,巨大圆盘构造逐渐重叠,直径达数公里。
那是构成多重区块领域·东京的其他都市区块。
这个秋叶原区位于东京最下层。
从秋叶原区连接上一层区块的连结桥,就是玛丽他们现在的目的地。
(然后——)
玛丽转头。
她瞪着遮蔽朝阳,清晰可见的巨大剪影。瞪着踩烂大楼、霸占睥睨都市的机械大蜘蛛,然后说:
时钟机关之星:命运的齿轮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