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说什么?
玛丽又感觉到距离,烦躁起来。自己不知道的道理,逐渐决定自己不知道的正确答案——她感觉到这种难以言喻的不快。
“……对不起。”
安可儿从直人头上低头对玛丽说。
玛丽被那哀感语气冲击内心的同时,直人明快地说了:
“呜哇,玛丽……你居然让一千年来一直沮丧的小女孩更沮丧,我看你终于到达虐待狂的极致了吧?”
“才、才不是——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对不起,妈妈。”
“就教你不要那样叫我了——啊啊,我不是要说这个!好啦!我知道了!是我不好,对不起!所以你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啦——!”
——玛丽已经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东想西想地悲叹,结果仍旧想不出任何主意。
最后竟然痴心妄想让这么小的孩子解决一切,这是多么天真的想法。
而直人在这段时间一直都——现在也额头冒汗,用耳朵收集所有听得到的资讯,努力要打破局面。
仔细想想——自从遭受电磁脉冲以后,这家伙连一瞬间都——不曾停下来过。
所以,玛丽·蓓尔·布列格——
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
玛丽彷佛要咬碎臼齿般咬紧牙关。
动不动就这样、总是这副德性。真的——受够自己了。
我到底还要原地踏步几次、几小时、几天、几年才会学到教训呢……!
“——直人。”
“是是是,怎样?”
“不好意思,我先回去了。安可儿,这家伙可以交给你吗?”
“……如果是妈妈的命令——”
“这不是命令。是“请求”喔。这家伙——直人就拜托你罗。假使被警察或“军方”发现,你要全力甩掉对方,回到据点来。”
玛丽没发觉。
这时、这瞬间,她第一次把安可儿——当作“伙伴”而不是当作“人偶”说话——只有当事人安可儿发觉了。
“……嗯,是请求,对吧。比命令更绝对无上。”
安可儿露出花朵绽放般的笑容点头,玛丽也点头回应。
直人没问玛丽要去哪。
玛丽也没告诉直人她要做什么。
因为电磁脉冲而和哈尔达他们一起停止机能的脑浆,终于运作起来了。
就只是那样而已。
就只是毫不犹豫、全力以赴地去做“能做的事”——“该做的事”——
「——抱歉,总理。您刚才……说了什么?」
防卫大臣代表在场所有人,发出颤抖的声音询问。
无意义又毫无成效的委员会对策会议从昨晚持续到现在。
在反覆集合又解散的第五次会议,面对内阁首相——执政党代表突如其来的发言,令在场的委员会成员都难掩惊愕与恐惧。
但接获这种反应的首相似乎颇不满地摇摇头说:
「就说了是我说的那样啊。刚才我透过热线联络国际区块管理机构,说明我国的状况。然后——」
首相呼吸一口气,铿锵有力地宣告:
「紧急要求对秋叶原区使用『神之杖』。」
议场并没有一片哗然。
反而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只有寂静笼罩现场。
在自信满满地抬头挺胸的首相背后,表情像吃到黄莲的官房长官走上前,语气紧绷地向与会人士说明:
「报导管制即将到达极陨。各国得知情况只是时间问题。一旦各国得知情况,迟早会提议对我国使用『神之杖』。不管那是哪个国家的提案,都势必会引发亚洲各国反弹,不管怎样都有可能演变为战争。」
……这种事早就知道了。
至少除了首相以外——在场所有人无关乎主义主张,应该早就理解这严肃的事实才对。
在这基础上思考该怎么办,就是这个对策委员会的目的,同时也是至今意见分歧、讨论不出结论的理由,不是吗——?
面对依然哑口无书的众人,官房长官以一句「但是」继续说:
「我国发生的丑闻,如果是由我国亲自报告,请求支援解决,情况就不一样了。将目前已经明朗的目标情报全部公开,连同区块一并破坏。现在邻近诸国的『军方』与『无国界技师团』正以最快速度赶来这里。为了将破坏秋叶原区造成的损害波及压到最低,同时避免各国陷入战争状态的最糟情况,这是最佳判断——总理的判断。」
官房长官如此总结。
最后加上的那句话流露出的恐怖弦外之音,似乎代表他的真心话。
听完官房长官的说明,所有人的感想只有一个。
那或许是这场会议出席者首次意见一致的奇迹瞬间。
也就是——「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如果是开玩笑就太恶质——如果是事实就更加恶毒。
最先从混乱中清醒过来的防卫大臣宛如反弹般怒吼:
「——总理!你的神智还清醒吗!我有无数想反驳的意见,首先——你的专断独行,就算称为越权行为都还嫌温和!」
但遭到怒骂的首相——
「——现在是非常时期喔。」
若无其事地这么回答。
然后,他对着无言以对的众人自信满满地继续说:
「我身为内阁总理大臣,在此发布国家紧急事态宣言!诸君,现在国家正面临存亡危机。我们没有多余时间等待目标『八束胫』再度展开行动!」
(居然出这种贱招……!该死的畜生……!)
在怒吼喧腾的会议室角落,唐泽感觉到一股恶寒窜上背脊而打了冷颤。
——这里有个非同小可的大混蛋。
不是指首相,那只不过是不值得一提的白痴。
但是唐泽确信,在场有个该死的大混蛋在怂恿那个白痴。
本来只是让白痴装成聪明的样子做做秀就好,那个大混蛋却催眠白痴相信自己是真的很聪明。
简要地说就是这么回事。
——即使就这样默默观望事态,最后自己还是可能被迫切腹。既然如此就抢先向国民及其他国家宣传『自己是诚实的总理』,在事态解决后将所有的罪推给长期掌握政权的前朝,自己就可以规避责任——
大混蛋八成是编了这种谎话说服了白痴吧。
真要说起来——难道他们以为『神之杖』是这么容易使用的东西,只要申请就会像外送披萨一样「了解。三十分钟后为您送达」吗?
——那是根据旧时代的理论制造的最强对地大量破坏兵器。
从卫星轨道上的观测平台朝地表投下重金属棒,构造单纯。
虽然没有实战使用纪录——但据说破坏力能够轻而易举粉碎一座都市。
使用需要经过ISS委员会决议,最少需要四分之三同意。
但本期理事国有七个亚洲国家——不容易裁决。
然而那个连是否知道『神之杖』是什么兵器都很可疑的白痴,不可能拥有这种在短时间内取得发射许可的出神入化外交手腕。
也就是说——不会错的。
(这是从很久之前就设计好的剧本……!)
「——是啊!的确是需要紧急事态宣言……!总理,将政权交给你这种无能废物,国家将会灭亡!」
防卫大臣从太阳穴冒出青筋地怒吼。
遭当面辱骂的首相也不由得怒气冲天地大叫:
「说话放尊重点,时田老弟!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你住口!我无意跟卖国贼说话。我身为防卫大臣,在国难之际,要从你身上剥夺一切统帅权!」
防卫大臣势如烈火般地呐喊,并宣言:
「从现在起,由我们『军方』暂时接掌内阁权限!同时,以煽动内乱及诱致外患罪告发你!」
「你、你说什么——!」
首相——如今成为前首相的男人震惊地大叫。
只见防卫大臣将厚厚一叠文件摔在他面前,嘶吼道:
「你!明知道那架兵器存在却默认!还想利用那架兵器强化自己政权基础的证据就在这里!但你一看计划失败,为了规避责任就立刻通谋外国,意图对我国造成莫大不利!这根本就是叛国行为!」
「这、这是含血喷人!你在胡说什么!」
「太难看了!已经证据确凿了!——放给他看!」
防卫大臣这么大喊的瞬间,挂在议场墙上的巨大萤幕开始播放投影影像。
——影像是在某个昏暗房间里。
在房间中央,一名身穿陈旧军服的老人坐在椅子上。
就连表情都无法确认的那名老人淡淡地告知了:
『抱歉,总理——你居然想要把我们当成炮灰利用,只能说你实在瞧不起人。既然你把我们轻侮为自以为革命家的主义份子,就用你的血来偿还代价吧。我们将怀着憎恶与愤怒,纠弹你们政府。』
短短的影像一结束,议场就充满憎恶与怨叹的吵杂声。
其中,防卫大臣得意地大声说:
「——前总理,这是公安在你的终端机发现的『犯罪声明』。你藏匿这种东西还自以为是诚实的总理,真是荒唐啊!」
「不——不关我的事!我不知道这种东西!」
「住口!你想辩解,就让你到侦讯室辩解个够——把他带走!」
从防卫大臣身后上前的两名军务官,从两侧架住激动叫嚷的前总理,直接将他带离会议室。
但在途中,一名政务官拦住他们的去路。
「恕我直言,防卫大臣!我也想请教你一下!是关于一部分『军方』在两周前就已经接获战斗准备命令这件事!据说首都警备配置就是因此出现漏洞!这就是秋叶原恐怖攻击预告的远因吧!不对——拥有能够发动那种预告的技术与知识,除了东京『军方』的军属技师以外,还会有其他人吗!」
「你——你想说什么!」
「我看这是你为了夺取政权自导自演吧!」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这家伙侮辱人也该有个限度!」
「那么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议场的混乱已经无人能够收拾。
一回过神来就发现,甚至连正要被带走的总理都混在其中,一群人吵吵闹闹,不管谁提出了什么主张,都只是一味重申自己的主张。
(这下不会错了。有人在背后穿针引线……!)
唐泽在距离议场喧嚣一步的位置懊恼呻吟。
整件事实在太过天衣无缝。
这场政变也好、总理的专断独行也好、之后的告发与混乱也好,一切都太刚好了。
下场已经不单单只是内阁崩坏了。包含『军方』在内,国内所有派阀分裂,陷入内战状态是迟早的问题。
(是玛莉老师的情报中提到的旧滋贺『军方』的内应吗……?不对——)
这一连串的事件,应该只有秋叶原恐怖攻击事件不在黑幕的计划之内。
当初唐泽从玛莉口中得知时也半信半疑的前所未闻奇迹。
但如今就连那个奇迹都被当成『状况之一』利用。
(就连玛莉老师他们使出的『魔法』都能够反过来利用的怪物——)
那真的是旧滋贺『军方』吗?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唐泽望着混乱的议场一段时间——然后不甘不愿地确信了。
——看样子目前在场只有自己能够正常思考。
是因为情况严重而失去冷静呢?还是这就是选举选出来的议员的实态呢?
身为国民,唐泽一边希望是前者,一边做出决断。
看来只能靠自己调查了……虽然极其危险。
(没办法,身为顾问——不对,这显然不是份内工作吧。)
唐泽摇摇头苦笑。
同时,他的锐利眼光注意到一名男子。
和唐泽一样远离喧嚣,正要偷偷地离开议场的可疑男子。
(好了,至少让我看看你的狐狸尾巴吧……!)
唐泽扬起嘴角浮现浅浅笑意,屏气敛息地跟在男子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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