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气

一家名为《花蔻珠宝》的珠宝店内，一个穿着红衬衫烫着波浪中长发的中年男子，正拿着一个袖珍放大镜观察着柜台上的一串断裂的宝石手链。

红衬衫男子名叫程拾，是这家珠宝店的老板。

程拾闭着一只眼，盯着手链上最大的那颗海蓝宝，毫不夸张的说，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海蓝宝，顾名思义，如海一般蓝的纯净宝石，宝石等级越高，蓝色就越深越纯净，程拾可以保证，这个大小纯度的宝石少说也得有一万五。

做珠宝这一行的，都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加上这几年生意不好，程拾本人又好赌，店眼看就快开不下去了，这导致程拾开始急功近利，各种坑不懂行的人。

“咳，小哥，手链挺漂亮的，之前买来送女朋友的？”程拾开口试探的问道。

站在柜台外的男子，个头中等，但长得结实，小麦色的健康肤色，长得没有多出众，但面部线条硬朗流畅，属于很有男人味的那种，此人正是跑来修美子手链的大壮。

“不是，是一个朋友的，老板，你这看半天了，到底能不能修。”大壮皱眉问道。

听到这手链不是面前男人买的，程拾眼珠子一转开始编瞎话：“能修是能修，可意义不大啊。”

“怎么？断了的链子很难配吗？”大壮担心的问道。

“链子不难配，但修一条这样廉价的手链没有必要啊。”程拾搓着手，讪笑着说道。

一听这话，大壮原本担心的表情立马变得无语，现在也明白这老板是在打什么小算盘。

虽说之前他从商失败，但生意场上形形色色的人，他还是有所了解的，再者说，美子一个富家千金，怎么也不可能戴一条假的手链在手上。

也许是大壮表情掩饰的好，程拾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开始游说让大壮买店里的其他饰品，一边说，手上还有小动作，悄悄的把手链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

“圣母利亚海蓝宝居然也能被说成廉价，还真是人间奇闻。”

一道沙哑难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壮一转头，只见一个衣着邋遢的小老头走进了店里。

“哪来的臭要饭的，去，去。”

原本做贼心虚的程拾在看见说话的是个乞丐模样的老头，立马直起腰驱赶了起来。

大壮原本就准备戳穿程拾，现在更理所当然的拿回手链。

程拾见状慌张开口：“唉唉唉，小哥，一个臭要饭的说着玩的，我这可是百年老店，诚信有保障。”

“哈哈哈，百年老店？这家店还是你老爸拿你妈嫁妆开的，统共不超过30年，而且啊，看你这面相，没多久这家店就要被你败完了。”

老头说的一字一句踩着程拾的命门，说到最后程拾直接一个恼羞成怒，骂骂咧咧的走出柜台想要动手。

站在一旁的大壮皱着眉头抓住程拾的手，对方本来就是虚架子，稍稍用点力就皱着脸滋哇乱叫。

“打人了！有没有人管啊！黑社会打人了！”

骗又骗不着，打也打不过，程拾干脆破罐子破摔，跪地上乱喊，今天怎么着也得讹点医药费。

大壮额头青筋直跳，舌头顶了顶腮帮，脸色难看，他就跑来修个手链，招谁惹谁了，遇到这么个泼皮无赖。

程拾杀猪般的叫喊吸引来了不少人，大壮又不能真动手教育，他又不真的是黑社会，而且这么多人，他也不好使用阴阳术，实在是难堪至极。

就在这时，一旁的老头走了过来，“啪”的一声往程拾的脑门上一拍，原本又哭又喊的程拾立马没了声音，眼神呆滞。

“还叫程拾呢，坑蒙拐骗，撒泼耍混是样样精通，赶紧回你爸坟前抽自己耳光吧，留给你的那么点家产都快被你败光了！”

原本邋遢没正形的老头突然威严十足，厉声教训着程拾，最奇怪的是程拾没有回嘴，反而这么的一边抽自己耳光一边往外跑，嘴里哭喊着自己是个败家子，对不起老头子，也对不起祖宗，看得周围人议论纷纷。

程拾跑走后，老头又恢复了原样，佝偻着腰，轻车熟路的帮忙关了店门，仿佛这家店是他家的一样。

大壮在一旁眼神微暗，他跟在何柏郎身边，各种奇闻异事，也算见识了不少，刚才那个老头的一拍是民间术士里常见的一招，名叫拍魂，通过猛地拍打天灵让人短暂失魂。

这类手法最常出现在一些拐卖儿童的团体，民间俗语“拍花子”，这类手法简单，毫无修为的人只要掌握门道手法都能使用，不过一般只能对魂魄孱弱的小孩有用，像老头那样把一个中年男子拍失魂，还是要一定道行的。

看来是碰见半个同行了啊。

大壮抿了抿唇，将手链收好，不动声色的准备离开，他可不觉得一个懂得阴阳术的老头帮他解围只是因为乐于助人。

“唉，小伙子，先别走啊。”老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大壮停住，叹了口气，烦恼的用食指抓了抓太阳穴，调整好表情转身。

“老人家，有什么事吗？”大壮笑着问道。

老头笑着凑近大壮，上下打量了两眼：“现在年轻人，得到帮助都不说声谢谢吗。”

大壮尴尬笑了两声，说道：“其实我是个生意人，像刚才那个大哥，一看就不学无术，你不来我也不会让他修的。”

“是嘛…”老头眯了眯眼，意味不明的喃喃道。

大壮皱了皱眉头，刚才还没觉得，现在时间一长才发觉这老头身上一股酒味，冲人的很，这都腌入味了吧。

“小伙子，你身上有股特别的味道啊。”老头说道。

大壮揉了揉鼻子，小声吐槽：“你身上才是吧，这味道跟掉酒坛里似的。”

对于大壮的吐槽，老头没什么反应，反而靠近大壮，重重的嗅了嗅。

大壮见状立马往后退了几步，面露不悦的说道：“你干什么？”

老头伸手指了指大壮，语气认真的说道：“小伙子，你身上有妖气啊。”

大壮眼神一凛，随后又快速恢复正常：“老人家，这都改革开放多久了，还妖气，封建迷信不可取啊。”

听到这话，老头像是被戳中了笑穴，疯狂大笑，一边笑一边摇手：“哈哈哈哈，小兄弟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想知道那只妖是不是猫妖。”

大壮这下表情都维持不下去了，冷着脸说了句“不知道你说什么”，便转身离开。

*

李正英离开小镇，追随着妖气一路回到了那熟悉又陌生的地方，那个承载他所有回忆过往的城市。

回到城市，各种各样的气味混杂，李正英一时找不到方向，变四处乱转。

也是运气好，没转两天就又闻到了熟悉的妖气，地点也很巧，是他小时候的一个玩伴家的珠宝店。

这么多年过去了，程拾那个家伙还是没变，甚至更加不学无术，李正英习道之后就提醒过他，沾什么也别沾赌，他运势不好，逢赌必输，要是沉迷赌博，必定家破人亡，活不长久。

没想到啊，天命不可改，即使李正英多次提醒，也改变不了他凄惨的命运。

店里的那个差点被骗的黑壮男人身上有很重的妖气，和之前阿强旅店里的气味是同一种。

几句谈话，李正英可以肯定，这黑壮男人也是道上人，不过对他警惕性很高，大概猜测可能是最近和那个妖怪缠斗，想要得到妖怪的妖丹提升修为，害怕他突然插一手。

李正英跟了黑壮男人一条街，随后就找不见那人身影，此人修为不低，怎么说也在他之上。

看来此件事稍微有那么点棘手呢，李正英眯了眯眼，摸摸下巴，随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老式怀表。

这几年李正英虽说自己邋里邋遢，却格外珍惜这块怀表，上面的图案花纹因为常年的摩挲早已看不出模样，纯银的外壳被盘的发亮。

这怀表是李正英周岁抓阄抓到的，自那以后就像是护身符一样带在身上，后来遇见了他的师傅，学习了道法，这个怀表也就变成了他的法器。

李正英打开怀表翻盖，按下怀表右边的按钮，嘴里念念有词，周围的一切在这一瞬间停滞。

钟表的指针疯狂转动，李正英身边的人和物也在飞快倒退，直到那个黑壮身影再次出现他才按停了怀表，周围的事物也因此静止，就像是他控制了时间。

黑壮男人躲在街角，手拿着石头像是在地上画着什么，李正英走近一看，原来是阵法，难怪他突然就跟丢了。

找到问题根源，李正英便把怀表收入怀中，周围的一切也都回归正常，他嗅了嗅鼻子，根据妖气继续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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