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阿锦……”许离昭走到床边，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何文莯，一言不发。

此时此刻，许离昭连一句安慰人的话都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二老，更不知该如何平复自己波涛汹涌的内心。

何文莯擦了擦泪，道：“都出去吧。让他们两个独处一会儿吧。”

众人都退出了房间，也没有全都挤在门外，何修竹扶着顾蓉休息去了，丫鬟小厮们也都各自散去。

顿时，何文锦的院中便只剩下何文莯还在守着。

许离昭拉着何文锦的手，一下子就哭了出来。他许离昭十四岁便上了战场，立下赫赫战功，至今已有三年。

这三年里，什么样的场面他许离昭未曾见过？不论是多大事情，多大的场面，他许离昭都从未害怕慌张过，但唯独这一次，他是真的怕了，也慌了。

许离昭坐在何文锦的床边，他的双手都在颤抖。

他真的走了吗？就这样一声招呼都不打的，就走了？可我还未曾表露心意，他还未曾知晓我的心意……

“阿锦……不是说好了要请我喝酒的么？你醒过来，陪我喝酒去吧。何文锦！你能不能理理我！我还有好多话都没有跟你讲，我还没有告诉你，我心悦于你，你还未曾知晓我的心意，何文锦，你醒醒，好不好……”许离昭拉着何文锦的手，泣不成声。

许离昭崩溃了：“何文锦，我爱你，我喜欢你！我心悦于你！可是这些，你终究是听不到了……”

忽然，何文锦低低地道了句：“离昭？”

许离昭先是惊喜，后是惊讶：“阿锦？你没死？”许离昭说完之后才觉得自己刚才那样说，似乎不太妥当。

“不是，我不是咒你，我的意思是……”许离昭急忙解释道。

“我知道。离昭，你心悦于我，可我终究是要先你而去的。这份痛，我不愿你来承受。”何文锦的声音很轻，但是一字一句，许离昭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若去了，我绝不独活。你的意思是，你也心悦于我，只是不愿我承受你离去的痛，对不对？”许离昭激动得语无伦次。

何文锦也不再执着，许离昭这句话，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何文锦心悦于许离昭是真，可他生怕自己的病拖累许离昭也是真。

“离昭，我有些冷。”何文锦道。

许离昭跑出了房间，对何文莯道：“阿锦醒了，快叫人给他去拿个暖炉来，他说冷。”何文莯脸上的表情也是变了又变，她以为许离昭不过是太过于悲痛而说的胡话，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许离昭看着何文莯的表情，知道是何文莯不信，道：“知道你不信，你自己进去看吧，我去给他拿暖炉。”

听了许离昭的话，何文莯的眼中顿时有了光，跑进了房间，看着靠着靠垫的何文锦，何文莯的眼眶再次湿润了。

“阿兄……”何文莯在何文锦床边坐下，“原来离昭哥哥说的是真的……”

没过一会儿，许离昭也拿着暖炉进来了，何文莯见许离昭将暖炉递给了何文锦后，道：“阿爹阿娘还不知晓此事呢，我去告诉他们。”

许离昭自然是知道，何文莯这是在给他们独处的机会。何文锦手里拿着暖炉，声音依旧很轻，说两句话便会咳两声。

“其实你们说的话我都能听见，但是我无论如何就是醒不过来。我能听见我阿娘在哭，也能听见你说你心悦于我，但我就是睁不开眼睛。”何文锦拿着暖炉，声音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周围一片空白，你们都在喊我，但我就是找不到路。我真的怕极了，我真怕我真的醒不来了，真怕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毕竟你才刚回京，我们已有三年未见……”何文锦也不打算遮遮掩掩，既然都说了，那便要说清楚。

“你这身子骨打小就不好。如果可以，我愿用我三十年寿命换你的病痊愈。”许离昭坐在何文锦的床边，双手覆在何文锦的手背上。

何文锦摇了摇头，急忙道：“呸呸呸，你说什么胡话！”

许离昭摇了摇头，道：“我没说胡话我是认真的！阿锦，我真的愿意用我三十年寿命换你大病痊愈。”

何文锦又轻咳了几声，道：“不值当的，离昭。我这剩下的日子有你陪着，我就满足了。”大约是许久未曾休息好，何文锦打了个哈欠。

“正好这次回来要待上好一阵子，我这阵子日日陪着你。”许离昭道，“阿锦，我陪着你。所以你也要陪着我，别走，好不好？”

何文锦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睡吧，我守着你。”许离昭脸上笑意不减，何文锦也没说什么，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何宅热热闹闹的，何文锦的院中充满着欢声笑语。

许离昭在何文锦醒后没多久便回了自己的将军府。将军府是皇帝御赐的府邸，许离昭嫌住在相府拘谨，便自立了门户，移居将军府。

许离昭回府换了件衣裳，然后又请了人在府中做了场法事。

“今京城相府嫡子许离昭，愿用三十年寿命换商户何家长子何文锦大病痊愈。”

法事做完，那位长老叮嘱道：“若何公子病愈，定要再做场法事还愿，不然何公子只怕是凶多吉少。”

许离昭郑重地点了点头，一一记下了。

也不知是那场法事的作用，还是何文锦运气好，大约是巧合吧，第二日何文锦的病便痊愈了。

虽说身子骨还是和往常一般弱，但是至少这一次的病是痊愈了。

第二天，许离昭再次找来了那位长老，又做了场法事还愿。

“许将军的一片诚心，果然天地可鉴啊。”那位长老感叹道。

不巧，法事做到一半，许离昭刚还完愿，何文锦便来了，说是要请他喝酒。硬是拖到了法事结束，许离昭才放何文锦进府。

说巧也不巧，何文锦正巧就迎面撞上了那位长老。那位长老细细打量了一番何文锦，随后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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