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黑骨（五）

在中医铺后院，把骨灰盒交给了玉仟澄的父亲，肖战和王一博便告辞离开了这儿，去小镇外的马路等长途车。当他们刚走到路边的车站，便看到了一条双喜的身影，正寂寞地立在站台边，似乎正在等待着他们。

那个人，竟是他们的班长，张然。

张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肖战心里不由的咯噔了一下。他本来就怀疑玉仟澄是被张然毒死的，否则是玉仟澄的遗骨上，不会被人涂上一层白色颜料。可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难道张然意识到自己的秘密被肖战和王一博发现了，所以赶到这里来灭口？

肖战忍不住伸手抓住王一博的手腕，而王一博则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径直走到张然面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张然的面色十分凝重，他答道:“我听李幽和林莫言说了，你们在请笔仙的时候，将涂了黑色的骨头折断了。所以，我想你们一定会发现那截骨头有些不对劲。为了不让你们产生误会，所以我特意赶到这里来，向你们进行一番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肖战故作无辜地问道。

张然却笑了笑，说:“肖同学，你不必骗我了，当你和王同学讨论骨头为什么发黑的时候，李幽和林莫言都躲在门外偷听到了。”

真该死，李幽和林莫言一定是想讨好帅哥，所以主动找张然告了密。

既然扯开天窗说亮话了，肖战也不甘示弱，连声问道:“好吧，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玉仟澄的骨头是黑色的？而你为什么又在黑骨头上涂了一层白色颜料，想要隐瞒黑骨的秘密？”

“我这么做，当然是有理由的。”

张然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同时还心地善良。有一次，他无意中看到了玉仟澄躲在路边抹眼泪，便走上前去，递了一张纸巾过去。当他问及玉仟澄为什么哭的时候，憋闷许久的玉仟澄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向他一股脑的吐出了心中的冤屈。

玉仟澄的母亲死得早，母亲去世后，父亲续弦，为他添了继母，也就是肖战见过的那个丰满女人。

一开始，继母尚能和善地对待玉仟澄，但自从她自己的儿子出生后，就变成了另一幅嘴脸。继母时常当着玉仟澄的面，指桑骂槐地说，不要以为你是男孩，我就不骂你了，你是哥哥要让着你弟弟，不要这么都和你弟弟争，他还小，你呢？多大了！还和小孩子抢东西！还时常对她丈夫说，他什么都指望不上，还让赔钱货读什么书？让玉仟澄离开这个家。

玉仟澄也有叛逆之心，他的亲生母亲留了一点遗产给他，所以读高中、读大学，他都没有找继母要过一分钱。至于离家，他更是回敬继母:“你不就是想让我早点离家，免得和你儿子分家产？我就不走，一定要和你儿子平方我爸爸的家产！”

进入大学之后，很快玉仟澄就发现有点不对劲。有一次他与父亲通电话，父亲告诉他，家里中医铺的砒霜莫名其妙不见了，大概是被心怀不轨的顾客偷走了。警察也来调查过，但丝毫没有任何线索。后来，玉仟澄收到一个包裹，包裹里全是他最喜欢吃的话梅糖，以前在小镇家中他经常与继母生下来的那个弟弟诗思争着吃，可每次继母都会把话梅糖一把抢过，交到诗思的手中，还顺道咒骂玉仟澄一顿。

包裹上没有寄信人的姓名，玉仟澄想到父亲曾提到过砒霜失踪的事，于是多了个心眼，剥开话梅糖后，扔给一只流浪猫。流浪猫吃了话梅糖后，很快就打着滚痛苦地死去。玉仟澄坚信，包裹一定是他继母寄来的，但他却没有指控的证据，只好悲伤地在路边哭泣。

遇到张然后，玉仟澄伤心地说:“我不可能永远躲在学校里的，一旦回了老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继母害死了。”然后他抬起头，对张然说:“你家里是开中药店的吧？你能帮我个忙吗？”

玉仟澄要张然帮的忙，就是请张然为他找一点砒霜来。

砒霜不仅仅是毒药，同时也入药，小剂量的砒霜可以用于治疗白血病，令患者的长期存活率明显增加，所以在中医铺和中药店里都能凭借处方购买到。

玉仟澄心想，通过长期服用安全剂量的砒霜，或许可以令自己的身体产生对砒霜这种毒药的免疫力，回到家中，即使吃了继母混在食物里的砒霜，也不会死去。

而张然也认为，这种说法是切实可行的。为了拯救同学的生命，他从家里偷了一丁点儿砒霜出来，又用天平将砒霜等分为几十份，每份的砒霜含量都在致命的安全剂量以内。但当玉仟澄拿到这几十份砒霜后，却没有勇气就这么吃下去，他又请张然买来注射器与话梅糖，把安全剂量以内的砒霜注射在话梅糖中。

如此一来，玉仟澄便有勇气吃下含有微量砒霜的话梅糖了，每天一粒，从开学到现在，他已经足足服用了一个学期。也正是长期服用了安全剂量的砒霜，他虽然仍然活着，但骨头却因为三氧化二砷的沉降作用，变成了黑色。

玉仟澄自杀的原因，就连张然也不清楚，但当他从校领导那儿拿到了玉仟澄的骨灰盒后，打开看了看，便立刻看到了那些黑色的骸骨。他知道，这些骸骨之所以变成黑色，都是因为玉仟澄吃了他从家里中药店偷来的砒霜。他很担心，万一玉仟澄的家人发开骨灰盒后，看到黑色的骸骨会起疑心。为了避免引火烧身，他在把骨灰盒叫给王一博之前，在每根黑色的骸骨外涂了一层白色的颜料。

“我发誓，玉仟澄的死，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张然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我也是出于好意，才从家里偷砒霜交给他 我给他说过，只要不一次性吃下二十粒话梅糖，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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