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辰知道自己陷入了幻境。
原本他在一处竹林里静坐,专心修炼大道无情决,可心绪总是不宁。
在从师父那里得知沈师姐下山游历后,这种古怪的感觉更甚了。
“昊辰,你已乱了心绪,或许当年为师不该传你无情决,而是该听从师弟的建议,让你与你沈师姐共练大道有情决才是。”
师父的一句话,叫他方寸大乱。
他与沈师姐?
昊辰从未想过这个可能。想他自小一心求道,无欲无求,只想着早日大道有成,修炼成仙,身边从未有过女子的存在。
可一见到那位沈师姐,昊辰就觉得记忆忽然被触动一样,对她有种说不出的熟悉。门内仰慕他的女弟子众多,却没有一个像这位沈师姐一般对自己百般刁难的。
次数多了,他都怀疑是自己失礼得罪了那位师姐。
【得罪我的不是你。】
沈师姐冷若冰霜的表情他至今记得,那时她眼里充满了怀念和悲伤,叫他愣在原地。
心绪不定的昊辰来到树林中静坐,企图通过修炼无情决除去心中杂念。
“柏麟。”
“柏麟。”
有人在叫什么人的名字。
“柏麟!”
“柏麟!”
那声音愈发凄厉,昊辰突然睁开了眼。
面前已经不是衡阳峰上那片幽静的竹林了,而是一处破落的宫殿。
“柏麟!再推高一点!”昊辰发现不远处榕树下有一对男女,女子坐在一只秋千上,男子轻轻推动秋千,她便像一只快要飞起来的红蝶,美丽夺目。
“呀!”那只红蝶飞了起来,落尽昊辰的怀中,她抬起头,满眼的欢喜:“柏麟,你又接住我了。”
画面一转,熊熊烈火中,背对着自己的男子,抱着血迹斑斑的红狐皮毛仰天长啸,字字泣血。
【 我不要苍生!我只要南歌!!】
【你们口口声声说苍生苍生!!可她究竟有什么错!!】
【 都道人妖殊途……】
【我却偏不信这天命!】
昊辰瞠目结舌,看到那人与自己长得一般无二!而他口中呼唤之名,正是沈师姐的名讳。
犹自震惊间,年轻的帝王已埋葬在火里,与那一尾红狐皮毛一起化作了灰烬。
手掌心里的一点朱砂痣滚烫,似乎要烧起来一般,昊辰忍不住去看,却见那点朱砂殷红似血。
下一瞬,场景再次变换,边疆小国里,一处封闭的小村庄。
“柏麟!今日我又去偷听夫子讲课了,还好你替我遮掩,不然我真会被发现!”穿着朴素的农女素面朝天,却难掩姝丽之色,美得惊心动魄。
“明日我阿娘就去你家里提亲,你可欢喜?”他看见长着自己面孔的书生采下一朵海棠插在农女鬓边。
“自是欢喜的。”农女鬓边那一朵海棠的娇媚都被她这一笑压下去了,对比起来黯然失色。
可等来的不是他的花轿,而是河神娶亲的竹笼。
“放开她!!”
“你们放开她!她不是妖怪!!”
“凡人怎么会长的如此样貌?定是什么精怪托生,儿啊,咱们这里已有半年未下雨了,只有将妖孽祭了河神,这里的人才有活路。”
“不要!!放开她!!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们!她不是妖怪,求求你们!”
“我求求你们救救她,救救她!!”
“求你们了啊……”
他放下了自尊跪在地上向村民们求情,头都磕破了,可没有一个人愿意听他说话,没有一个人停下祭祀的步伐。
孱弱的书生被村里的壮汉压在地上,额前满是血迹,手指在地上抠破也无济于事,只能绝望地看着竹笼被送入江中,农女一身红衣沉入江中。
【不!!】
痛失所爱的悲伤感染到了一旁的昊辰,他疯了一样的冲进河里,却发现江水湍急,根本寻不到竹笼的踪迹。
岸边书生已经满目疮痍,十指在地上挖出条条血痕,癫狂的模样叫村里青壮不自觉松开了桎梏他的手。
【南歌!】
【南歌!!!】
书生只来得及在岸边捡起一枚被人踩踏过,碾得不成样子的海棠。
【同归同去,同归同去。】
他望向江面,走近水里,任凭冰冷的江水没过头顶。
江面上只漂浮着一朵海棠,红的像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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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处瘟疫横行的古城里,到处都是等死染上疫病的病人,城门口是手持利刃,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士兵严阵以待。
城内随处可见尸体,每走一步就能看到躺的七零八落的尸体,以及伏倒在尸体上痛苦不已的老百姓。
“苍天呀!没活路了!”
“老天爷呀,你睁开眼看看吧!”
“娘,娘你醒醒啊!”
满目疮痍,遍地尸首。
角落里一个带着面纱的医女在做最后的努力,她推着一张小小的板车,把已经死去的人尸首运到一起,烧掉。
“你这妖医!别碰我夫君的尸首!”
“你想干什么?!”
“来人啊!官府要绝了我们的活路啊!”
小小的女医面纱上的两只眼亮得惊人,即便已经被众人包围,但她还是冷静无比。
“只有烧掉得了疫病的尸体,才不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相信我,我会治好你们的!”
“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
或许是女医真的打动了他们,也或许是百姓们已经无力反抗,女医在官兵的帮助下,烧掉了尸体,强行在城内喷洒古怪的药水,并且开始不停的配药,从未停歇。
封城三月后,这个小小的女医终于给死气沉沉的城内带来了一点希望的光芒。
守城的小将有着熟悉的面容,他敬佩女医,又惧怕疫病,不敢放任何一个人出来,却又偷偷的帮助女医到外面山上采一些药材,一来二去,两个人便熟识了。
有时候两个人会在一起隔着厚厚的栅栏看星星。
“我啊,本来没想来这里的。”医女蒙着面对守城的小将很是坦然:“我是被司药局的人陷害才被派过来的,才不是自愿来的。”
“那你不怕死吗?”
“怕啊,怎么不怕?可我一看这里死了这么多人,想想又不忍心。”
“那你真是个好人。”
“你不也是个好人吗?”
“我?”守城小将害羞地摸摸脑袋:“你进城那一天我还昧了你一只银簪子,算不上好人。”
“我知道啊,可你不怕辛苦帮着这些人摘草药,你不是好人是什么?”
“那咱俩都是好人。”
“嗯,好人,我要去配药了,明日见。”
“明日见。”
奇迹般地,守城小将从城外带回来的一株草药成了制成解药的关键,医女废寝忘食,终于做出了能治好疫病的解药来。
可药材实在不够,哪怕朝廷加急,快马加鞭送来了大量药材,最缺的那一味始终短缺。
医女带领增派的医者配制出大量的解药分发给城内众人,疫情渐渐得到控制,但此刻医女却病倒了。
她也染上了疫病。
“不能给她解药,她是妖怪,那日我见她给人放血呢!”
“说不定就是要喝血呢!”
“就是,我亲眼所见她喝人血呢!”
“原来是妖怪!怪不得敢进这死城呢!”
“说不定这瘟疫都是她带来的,烧死她!!”
“烧了她为我夫君报仇!”
“杀妖怪,平民愤!”
“杀妖怪!平民愤!!”
医女没有死在疫病里,却死在了人们的愚昧里。放血只是为了更好的研制解药,但在这群急于找到发泄出口的人眼里,这竟然成了“十恶不赦”的“罪证”。
“她是人!她真的是人!”
“她救了你们,她是好人!”
“放开她!”
守城士兵微弱的呼喊被淹没在人潮里,他大张着嘴,不明白为什么救了这些人性命的医女会被如此对待,而之前对医女千恩万谢的百姓则会变成择人而噬的猛兽。
疫病可怕,却比不过人心之毒。
医女安静的立在火中,仰头看天,最后在烈火中静静死去。
守城的小将捏着一枚银簪子,愣愣地站在原地,眼角落下一滴泪。
“她是妖,也是个好妖啊……”
“人跟妖,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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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有何错?!”昊辰不知道是谁将自己带入了这个幻境,但看到那个叫“柏麟”的男人与“南歌”历经三世都未能善终,心里充满了愤怒和悲伤。
尤其在看到身为医女的南歌因为被怀疑成妖,白白的丢了性命,心中更是悲愤难平,忍不住挥去面前幻象,声嘶力竭地质问某个不知名的存在。
“你究竟是谁?!这些幻象到底是什么?”
四周空间扭曲了一下,幻象停留在人们高举火把满目狰狞的面孔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四周响起:
【这并非幻象,此乃你与她的前几世,如何,你可有继续看下去的勇气?】
一个身着白衣之人从幻象中走出,他头戴金冠,衣袂飘飘,声音里满是飘渺虚无。
“你是,柏麟?”昊辰瞪大了眼。
【如今,你还不明白吗?】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柏麟便是昊辰,昊辰便是柏麟。】
【我就是你啊,柏、麟、帝、君。】
作者:虐吗?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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