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鲁,十年前。
被时间抛弃的地方,总有与众不同之处。
马丘比丘的夜晚,就比任何一座城池都要黑暗,哪怕头上的月亮依然像洗脸盆那么圆。站在这座印加帝国迷失之城的最高处,风从不同的方向吹来,四周的山峦像复活的魔神,你会担心他们只要伸个懒腰,便会朝你扑过来。毫无安全感。
这一层一层精密堆积起来的石墙,是世上最完美的几何图形,只不过,横陈在石阶上的五具狼人尸体,破坏了所有的美感。
并没有一滴血流出来,他们的身体只是在由缓到急地融化,流淌成了一道金色的小河,渐渐渗进了坚硬的地下,无迹可寻。
白马站在古神庙旁,习惯性地用手帕擦着枪口,边擦边说:
白马高贵冷艳的伊莉丝小姐,下次狼人再来咬你时,能不能麻烦你稍微反抗一下。
娇小的女子从神庙前的柱子后走到月光下,身上低调又单薄的深蓝风衣被风吹起,成了她身后一对生动的翅膀,精致过娃娃的脸孔仿若夜色中突然闪现的完美钻石,任何角度都光彩照人。
她真是漂亮得过了头,把人类的外貌都给抢过来了似的。另外就是,她家也真有钱,连洗脸盆上都镶着顶级祖母绿。
伊莉丝:不是有你在么,我何须反抗。
她伸长脖子朝台阶上瞅了瞅,捋开垂到身前的靓丽长发,
伊莉丝:五个,下次可能有五十个呢。
似笑非笑的神情,赤金色的眸子,艳若玫瑰的嘴唇,将这年轻轻的小姑娘勾勒成不小心跑到人间的女妖,危险又吸引。
白马叹气:
白马你就不能乐观一点估计么?
伊莉丝:你见过有哪几个逃犯能乐观?
她反问,笑意随着石阶上最后一点金色液体的消失而隐去,
伊莉丝:狼人的数量像苍蝇一样多,你能杀多少?
他晃了晃亮堂堂的枪管,说:
白马我管他们的数量有多少,我只管帮你活着逃到乌克兰。
说罢,他拽起她的胳膊,从另一端的石阶快步走下去,一辆破破烂烂的RangeRover停在阴影中,无奈地等着它的主人。
把伊莉丝塞进车里,白马发动引擎,打了N次火,越野车才发出突突突的声音,像迟暮老人的咳嗽。
白马猎豹只是睡着了,平时都是一点就燃。
白马一边跟她解释,一边狠狠踩了一脚油门,这车子顿时跟梦游的人突然醒了似的,铆足力气轰一下冲了出去,简直是飞一般的速度,不负猎豹之名。
这辆被他命名为猎豹的越野车,算是唯一的家用电器了,多年前从开普敦的废弃车辆处理场里偷出来的。
伊莉丝:你走的路线,与事先同我祖父商定的计划完全不一样。
伊莉丝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山石,风从只能关上一半的车窗里灌进来,让她不得不用手抓住头发,才不致被扰乱视线。
白马恐怕这恰恰是我们至今没遇到狼人大部队的原因。
白马看看手表,然后专注地看着前方,
白马离天亮还有五个小时,足够到市区。
说着他狠狠地挠了挠头发,自言自语般抱怨:
白马只能在晚上行动真叫人焦虑!
伊莉丝装作没听见,问:
伊莉丝:听说你打算退休了,以后都不再做帮人逃跑的勾当了?
白马我老了,跑不动了。
白马貌似很坦白,后视镜里那张属于东方人的脸,区区二十来岁,年轻英俊,健康向上,正是风华正茂的好时候。
伊莉丝转过头,对他挑眉道:
伊莉丝:那可惜了,不知有多少逃犯要伤心了。那个,我是不是应该为赶上你的末班车而万分荣幸?
白马你确实是个幸运儿。
白马微微一侧目,突然神速地拔出手枪,
白马低头!
伊莉丝的反应很快,马上低下脑袋,一颗金色的子弹几乎在同一时间擦着她的头顶飞向窗外,精准地击中一个从车顶上倒挂下来,正欲朝伊莉丝伸出利爪的狼人。
一声痛嚎中,狼人从车上落下去,轱辘似的在路上滚开了去,黄金制成的子弹深深没入它的额头,用不了几分钟,它就会跟石阶上那些同类一样下场。
白马印象中,狼人的轻功可没这么好啊,之前来神庙偷袭的几只也这样,啧啧。
白马收起枪,摇摇头,
白马又浪费一颗子弹,黄金子弹成本太高了。唉,你爷爷应该多给我几颗。
伊莉丝:狼人也分等级,等级低下的只有蛮力,行动笨重,能够与我们为敌的那一级,身轻如燕无声无息,是最基本的技能。
伊莉丝毫无惊慌之色,
伊莉丝:级别最高的狼人,黄金子弹也无济于事。要是你不幸遇上他们,我建议你直接把子弹送到自己脑袋里。
白马这么贵的子弹,我享受不起。
白马嘿嘿一笑,露出整齐雪白的牙齿,朝脏兮兮的挡风玻璃上一指,对着前方这条漫无止境的公路道,
白马天知道前面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想那么多干嘛。
伊莉丝顺着他的手指往前看了看,说:
伊莉丝:前面?不过是黑漆漆的一片。
白马天会亮的嘛。
伊莉丝:我从没见过天亮。
白马呃,你饿了吧?后座上的箱子里有给你准备的食物。
白马岔开了话题,
白马别浪费,我可是冒着被抓起来的危险去医院血库给你偷来的。不保证新鲜,但绝对是活人身上抽取的。
伊莉丝摇头:
伊莉丝:不饿,我一周进食一次。
白马减肥?
白马上下打量她,
白马身材已经很S了嘛。
伊莉丝白他一眼:
伊莉丝:这叫做进化!越弱的,进食频率越高。
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
伊莉丝:所以人类是最弱的,一天三顿,只知道吃。
白马我能把吃称为舌尖上的艺术么?
白马惋惜地撇撇嘴,
白马有机会的话,我真想带你去一趟中国,那个国家的美食,足以颠覆你的一切偏见。
也只是说说而已,谁也不可能带一只吸血鬼去吃东西,这个只存在于黑暗与传说里的族群,若隐若现地在人类历史中辗转,被隐瞒或者被夸张,真真假假地传承下来。
他们的食物只有血,单一而绝对。其余任何食物,在他们口中都只有苦味与烧灼感,再美味的食物也是一种折磨。
对吸血鬼而言,美食如同阳光一样,是永远不可能拥有的体验。
伊莉丝自己也说过,并非外界传说的那般,吸血鬼一闻到血便馋得流口水,什么无比鲜甜无比满足只是不负责的杜撰,对吸血鬼而言,血跟清水一样淡而无味,仅仅是喝下去不难受罢了。
她讨厌那些把自己的族群描述成为残暴的贪吃鬼的小说。
伊莉丝:你现在走人,还来得及。
伊莉丝突然说。
白马眨眨眼睛:
白马走人?我现在不正带着你逃走么?
话音未落,白马只觉一阵非比寻常的冷风从脸上刷一下过去,视线也瞬间模糊了半秒,待到恢复正常时,副驾位置上早已空无一人。
射向前方的车灯光线,雪亮得刺眼,伊莉丝横抱着双臂,若无其事地站在离车头不到五米的地方。
尖利的刹车声下,猎豹死死停住,距伊莉丝不过一厘米。白马的肋骨被安全带勒得发疼,从车窗探出头去:
白马我觉得,在我生气之前,你最好回到车上来。
伊莉丝:我要自己去乌克兰。
伊莉丝一动不动,
伊莉丝:你看到了,我的动作很快。其实你才是我的累赘。
白马你这么贬低我,可是很让人伤心的。
白马面露忧郁。
砰一声枪响,惊碎了黎明前的黑暗。袅袅冒烟的枪口前,伊莉丝捂住右肩,微微张开嘴,瘫倒在地。
白马唯小人与女子难养。
白马收起枪,开门上车,把毫无知觉的伊莉丝横抱起来,塞回车上,朝下一个目的地绝尘而去。
有什么能比他拔枪的动作更快的?!
对一个专业的逃跑人员来说,除了杀伤性武器之外,特制的麻醉枪也是基础装备。他曾经用这把枪放倒过一头大象。
白马跟我玩儿,切。
他瞟了一眼昏迷中的伊莉丝,脸上闪过一丝怅然,
白马傻妹子。
作者:她,伊莉丝,高贵优雅的吸血鬼,惧怕阳光,渴望阳光,在无尽黑夜中,等待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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