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陈致新去了他家,亮明了我“高贵”的亡心殿殿主身份,而此时的我,正在怀疑自己身为鬼官、贵为孟婆的能力……
我看到了陈致德的现状,看到了他老婆的现状,但是却看不到他父母的。
更诡异的是,陈致德此时在奈何桥上的魂魄,是不完整的。
那丢失的魂魄呢?去哪里了?
这我也看不到。
还有这个陈致新,现在回想起来,我第一次见他时,他就流泪了;第二次见他,在鱼山上,他的眼睛也是红红的;而今晚,他仍然在抹眼泪。
并且,他只是流泪而已,并不是哭,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眼泪。
他嫂子被妖孽附身,此时躺在医院恢复……
这一家子,看上去是凡人,可这么多巧合的事情凑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
“怎么会这样呢?”
“……我爸六十五,我妈六十了……”陈致新说,又问我:“什么怎么会这样?”
他起身走到我身后,擦了一下眼泪,“你在看什么呢?噢!这就是我爸妈,这是我哥……”他指着全家福,说着。
就算是车祸,也不可能把魂魄都撞散啊。黑白无常拘魂的时候,难道没有清点吗?
“你哥哥是怎么过世的?车祸对吗?”我忽地抬头看他,可能是距离他太近了,又把他吓了个一激灵。
“是……啊。调查结果还在那儿呢……”他怔怔地看着我,“你是不是也觉得有问题?我就……”
看着他就快要激动起来了,我连忙打断他,先问正经事。
“当时和他一起的,除了你嫂子,还有谁?”
“还有在我们家工作了十多年的张阿姨……她也在那场车祸中过世了……我嫂子受了点伤,后来伤好出院,去鱼山城隍庙,结果就不知道怎么的又住进医院了……噢对了!这就是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找你们的原因啊,我记得当时你也在场,但是我嫂子怎么出事的我就一点也不知道。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些……”
听了他这话,我猛然间想起,那天在鱼山上,陈致新是叫那个孕妇“二嫂”的。
“你是不是管她叫‘二嫂’?”我指着照片上那个笑颜如花的年轻女子,问道。
陈致新点点头,“对啊对啊!我就说那天那个人是你嘛!不过这有什么……”
“你先别急,先回答我的问题,我说了要帮你,就一定会帮你。我好歹也是个鬼官吧!现在,回答我:你为什么叫她二嫂?”
陈致新虽然不懂我这奇怪的反应,但也照实回答。
“那是因为,我哥是‘二哥’啊。他前面还有个哥哥。我爸妈还有个大儿子,叫陈致仁。只不过,在我出生前,大哥他就已经过世了。”说着,他看着全家福,“所以拍这照片的时候,只有我们一家五口。我一直都是喊他们‘二哥二嫂’的。”
“那,你们家还有你大哥的照片吗?”我想确定,他大哥是怎么死的。我心下隐隐有个猜测。
“当然有了!”陈致新又点点头,“我找给你!”说着转身到电视柜下,翻出本大相册来。
翻开相册的最末几页,就是陈致仁的照片。
“喏,这就是了。”陈致新捧着相册过来,一页一页的翻给我看,“我也是从照片上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不过,他和我二哥长得倒是很像……”
的确,陈致仁和陈致德两个人,一看就知道是亲兄弟,眉眼和鼻子几乎如出一辙。对比来看,陈致新倒是与他们并不相像。
他大哥和二哥都是极细的双眼皮,眼皮还有些肿,长得虽然不矮,但脸圆圆的,都是相对较厚的嘴唇,看上去憨憨的。
从外表来看,他们都更像母亲。照片上,母亲也是类似的长相,看着十分和蔼。
可陈致新,从小到大的照片,都是眉目清澈,脸型利落,身形俊朗,相同的年纪里,从照片上看,他都比两个哥哥要高出很多。
他长得既不像憨厚老实的父亲,也不像和蔼温顺的母亲。
“你们仨兄弟,就你长得帅一点儿!欸,你小时候有没有怀疑过自己不是亲生的啊?”我又翻到相册最末,一边说,一边轻轻点了点照片上的陈致仁,眼前瞬间出现了导致陈致仁离世的那一次……车祸。
车祸?又是车祸?
“你说什么啊?这怎么可能!”陈致新无可奈何地看着我,“基因选择的长相是随机的!你仔细看,我还是挺像我爸妈的。更何况,我这个身高,那是因为我小时候营养好!你看!我还有满月照呢!我肯定是亲生的啊!”说着,他又往前翻出来自己婴孩时期的照片。
相片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左边眉尾,已经有现在这颗痣了。大小还是和现在一模一样。
“我开个玩笑嘛!你大哥也是车祸过世的对吧?”
他惊恐地看着我,不过马上又镇定下来。
“你是孟婆,连这都知道?”
“我不仅知道!就连他的孟婆汤,还是我亲手端给他喝的呢!”话刚出口,我脑海里又回想起他大哥陈致仁的模样来。
他接过孟婆汤的时候,眼神木讷,神情呆滞,仿佛……魂魄也是不完整的!
当时我以为,他是过世太早了,才十五六岁的年纪,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现在想来,这其中大有隐情了。
不能他们老陈家,一个孩子过世了是这样,另一个过世了也是这样吧?
那丢失的魂魄去哪里了呢?为什么会丢呢?不管是什么原因,这都不是正常的。
“……你想什么呢?怎么愣神了?”陈致新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陈致新,你猜得没错。你二哥的死的确不是意外,你大哥的车祸,也不简单。”
陈致新瞪大了眼睛,张着嘴,不住的点头,激动地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家不断发生意外,所有的人都在劝他看开一些,都以为他是伤心过度打击太大了,所以才出现种种奇葩行为,陡然遇见我这么一个、他能看见、但是别人看不见的孟婆,我还告诉他:他的猜想是没错的。这就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王小姐,我爸妈失踪后,我很快就回到了鱼州。我们找了很久,失踪的调查也没有任何进展……后来,就在我二哥出事的前……大约半个月的样子,我二哥和我提起过,他说,他总觉得有个人一直在跟着他……”
“……王小姐你不知道!这些话我现在想起来真的惊悚……可是当时,家里出了很多事情,我二哥他一直在处理、面对很多事情,我当时以为他是太累了……”
“哦还有,王小姐……”
“好好好,等一下……”我打断了陈致新不断比划的手,“陈致新,你要么叫我王殿主,要么就直接叫我的名字——王却逸。总是王小姐王小姐,我听着真的很不舒服。”
“王却逸?好的好的……”陈致新点着头,继续说:“后来,我哥睡眠质量越来越差,甚至整夜整夜的失眠……再后来,他不断地和我说,他真的觉得在他开车的时候,有人坐在后座盯着他看,可身边有人的时候,这种感觉就会消失……”
再后来,他二哥送二嫂去产检,张阿姨陪同,回来的路上就与一辆货车对撞,随即引发了九车连撞。
那天,陈致新刚好约了侦探朋友讨论父母失踪的事情,没有一起去医院,因此逃过一劫。
“……我记得那天早上我一大早就出门了,我二哥他们是在我走后出门的。那天下午他们回程的时候,下了大雨,隧道因为维修,临时关闭了,所以我哥他们就只能走最近的王莲桥。雨天路滑,车速都不快,但是就这么引发了连环追尾……我二哥当时就过世了,张阿姨抢救无效,也过世了……另外八个司机,有的当场死亡,有的在送往医院的路上死亡,没有一个活着的……”
陈致新说着说着,神情越来越悲痛,眼圈通红——这下该是真的哭了吧?
我递了些纸巾给他。“这就已经很诡异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是真的想帮他,“你想不想见一见你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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