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然真是我地府的“治疗大师”,我想了很多方法,悄悄施了法都没止住的眼泪,经她一手,竟然好了!
“这个呢,只是治标而已。有时间限制的。”泠然把一个小瓷瓶塞到陈致新手里,说,“它不是凡人会得的病,你呢,有空还是自己找找原因吧。”
“谢谢……”陈致新接了瓷瓶,刚要感谢,又被泠然打断了。
“先别谢太早,我得和你说清楚。这个里头呢,有十颗丹药。要是你又流泪自己控制不住了呢,就代表法术失效了,你就自己吃一颗,能稍稍延迟一段时间。”
说完,泠然又随手抓了一把瓜子,把我拉过去,悄声道:“他这像是受了什么诅咒一般。反正他身上的这道法术,我从来没见过,你做了五百多年的鬼官,晨夕他也见过了,我想你们没有办法,估计也是没见过这种法术。”
“你确定是法术吗?”
“就是不确定我才说的呀。它又像是法术,又像是诅咒,我整不明白。但是他的的确确是个凡人,肉体凡胎的,除了眼睛,看着也没有哪里有异样。总之,我觉着这人不一般,你能离他远些就离远些吧!”
“你这话说得怎么和晨夕一模一样啊?”我瞟了一眼陈致新,他正乖乖地站在那儿,一脸单纯。
“你看看,你自己也说,他就是个凡人。他那个样子,对我能有什么威胁呢?”
泠然扁扁嘴,略一思索,扬起了她的右手手腕——手腕的正中心有个小小的凸起的包,这是我上回去人间时,给她和晨夕绑下的白线。
若是我在人间发生了什么意外,或是遇上了自己搞不定的事儿,可以及时告诉他们。
“若是真有什么事儿,你记得及时唤我,我一定马上就去帮你!”泠然一把搂了我的肩,露出一排白牙。
……
送陈致新回家的路上,我大致给他讲了一下鱼山上发生的事儿。
也许是这几天在地府游了一遭,他没有多惊骇,大约也是接受了自己这倒霉的命运吧。
而我本想自己去找他二哥陈致德的坟墓的,可转念一想,跑去掘人家二哥的坟,还不知会人家一声,多少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更何况,我还不知道他二哥葬在哪儿。跑去花时间查,还不如直接问陈致新呢。
谁知我转过身去正准备开口问,陈致新也回过身来了。
眼神对上那一刻,说实话,我有那么一瞬间的懵。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可能,是因为他站在微弱晨光下,带了些活人的新鲜气息。
“你去哪儿?”他问。
“我当然有我的公事了……”
“你……是不是要去找我二哥的墓?在亡心殿的时候,你和晨夕说的话,我听到了一些……”陈致新站在篱笆旁边,篱笆上攀附着的几朵牵牛花,正对了朝阳,晒着花梗上的露水。
“我可以带你去。”见我不说话,他以为我不愿意,又多加了一句。
“我去找陈致德的墓,那可是要开棺验尸的。”我向前踏了一步,仰了头,看着他,摇摇头,“不带你去。”
那眉尾的痣,好巧不巧,就在太阳穴的边边、眼角的延长线上,沐着朝晖。
他也垂了眼,目光落在我的脸上。
从他的眼中,我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却看不透他的情绪。
“带别人去掘自己二哥的坟?你就不觉得奇怪吗?”我走近了他,笑道。
“我想找到我二哥的死因……他死前和我说起过,他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人,只有他能看见 就像……就像……”他声音渐渐低下去。
“就像只有你能看见我一样。”
他点点头,那表情,单纯得不像样。
“那你就不怕我骗你?”我扬了扬下巴,“或是……”我瞟了一眼他身后豪华的大房子,特意换了一副狠辣的样子,低声道:“……想要图财害命?”
他被我突然的变脸吓得退了一小步,“骗我……”他微微皱起眉,似乎也在思考,没一会儿就扬起了笑脸:“骗我是有可能的。可你是孟婆,是有编制的地府鬼官,图财害命是绝无可能的。你要钱财又有什么用呢?害我的命?反正我现在也是一个人了,要我的命,你拿来做什么?再说了,我二哥的事,我也应该有知情权的吧……”
倒是还不傻。
正常人在短时间内遭遇了这么多变故,恐怕就和那天晚上那警官说得那样,早就疯疯癫癫了。
“那你就不怕,你在鱼山、在地府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催眠术?一切都是你臆想出来的?”我仍旧不死心。
陈致新笃定地摇摇头,说:“我这么大的人了,我能区分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境。我二哥不是假的,晨夕泠然不是假的,问我问题的尊使不是假的,双手冰凉的你也不是假的!”
“双手冰凉?”对哦,这只是一具躯体而已,我可就不是没有温度的吗?
“对啊。你的手心一直是凉的,牵着它的时候,就像握了一块冰一样……”他说着,拉起了我的手。
我慌忙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来,凡人手心那柔软温暖的触感还留我的手背。
“对不起……我、只是想说明,我知道你没骗我,你也没理由要骗我……”
“那你就不怕,你这回跟着我去了,就再也脱不开身了?”
有些事,并不是他们这些凡人能随意掺和进来的。与其到时候他打退堂鼓坏事情,还不如我现在就和他说清楚。
“万一遇到些什么又可怕又颠覆你三观的事儿,或者你受到了什么伤害落下什么后遗症……”
“我保证都自己负责!绝不赖别人!”他竖了手指发誓。
“不后悔?”
“不后悔!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了,如果找不到真相……”说着,他垂下眼,尽是落寞。
“你二嫂可还在医院呐,还有她肚子里你二哥的遗腹子……”
他倏地抬眼,眸子里映着太阳的光晕,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那么所有的遗产也都是归我二嫂的。那她和孩子也能生活得很好……”
“行了行了!越说越悲伤了。我一个堂堂的亡心殿殿主,还护不住你一介凡人?”他还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闻言,他也觉得自己的话太过了,也跟着我笑了起来。
“那走吧!”
“啊?你带我去了?”
“再犹豫我就反悔了,然后清空你的记忆!”我吓唬他。
“好好好,我去开车!你在这儿等我啊……”他飞也似的进了前院,从车库开出辆车来。
开到我面前,他又下了车,绕到我这边,给我打开了车门,我顺势坐了进去。
其实他不给我开,我也可以像那天晚上蒋九遇来接他时那样,自己坐进去。
小小的车门,怎么可能拦得住我?
“安全带……”话还未说完,他便停下来扭头看着我,问:“欸,对了,摄像头能看见你吗?”
我不理解他的意思,也扭过头去看着他。
“我是说,我们这一路开过去,会有摄像头的,到时候下了车,要是别人看不见你,那我和你交流起来……别人可能以为我……”说着,他点了点自己的脑门,“以为我这里有毛病的……”
也是。
我点点头,捻了显身诀,道:“现在可以了。”
“这么快,不需要做法什么的吗?”陈致新给自己扣安全带的手停在半空。
“什么做法?我可是正经孟婆!你把我当什么了?!”还做法呢,又不是法师,我做什么法啊?
“要是不信,你现在打开你的手机摄像头!”
陈致新掏出手机,打开了照相功能,举起来。
屏幕里出现了他和我的样子。
在这块小小的屏幕里看我自己,还真有些奇怪。
“看你的屏幕里,有我吧?”
“是啊是啊,有有有……”陈致新看着我,点着头,不小心按了拍照键。
“那你现在再看。”我托着下巴,依旧看着他,暗中撤了显身诀。
屏幕中我的影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副驾上空空如也。
陈致新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我。又举起手机,对准了我。
他还是可以看到我,只是透过屏幕,他就看不见我了。
“好神奇啊……”他不断地来回看着自己的手机和手机后的我。
这有什么可神奇的?我翻了白眼,催促他:
“事不宜迟,出发吧!”
等会儿墓园就关门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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