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野篇 一

“学姐……学姐！”

一个陌生的声音。她转过头，发现是个戴着眼镜的小学妹。麻花辫垂在肩上，怀里抱着几本书，校服被编上了许多惹眼的小玩意儿……彻头彻尾的一个洋娃娃。

她只好停下赶往下一个教室的脚步。不然，洋娃娃会不高兴的吧。

“请您……收下这封信！”洋娃娃把信塞给上野，转身跑走了。

上野边走边打开信封。被精心装裱的纸张散发着玫瑰初蕾烂漫的香味，浓郁得飘了一路。署名是个叫北路樱的女孩，大意是，她喜欢她。

上野顺手把信扔进了垃圾箱。那封信便在诸多垃圾间蜷缩、燃烧了起来，化作一小堆灰烬。

北路樱身上的特点，一个不落，全是上野最讨厌的类型啊。

让她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北路樱又来了。

“我昨天亲眼看见她把你的信扔进了垃圾箱，还烧掉了！”她旁边的一个女生指着上野说。

于是，北路樱哭了起来，弄得周围好多人都去安慰她。上野越看越觉得心烦，转身要走，不想又被叫住。

“别走！你这个无情的王八蛋……”刚刚那个女生接着说，“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北路樱，一年级的、北路樱啊！”看见上野没反应，她更恼火了，“北路樱可是北路家族的第十五代歌舞伎末裔，而且她的药剂学成绩可一直是年级第一！想必大家都知道，药剂学可是所有学科里最难学的一科哦～？”

她斜眼看着上野。

“你……根本没资格喜欢她。”

“我不稀罕。”上野说。

“呦，不稀罕？可真笑死我了。北路樱是你能高攀的人？哼，不想做缩头乌龟的话就从你那破凳子上站起来，出了这班门跟我比一场啊？怎么，怕了……”

声音忽然没了。

北路樱抬起头，看到一只巨大的六尾狐妖已经把女孩的上半身含在了嘴里。女孩的双腿拼命扑腾着，求助的声音被捂在狐妖的口腔里——

“咬。”

六尾狐的嘴里瞬间喷射出一大滩浓血。霎时间，教室门口全部被鲜血浸染，血泊中是那女孩被咬断了的肢体。惨白的四肢抽搐着，五官扭曲的不成人样。

“你……你竟敢……”女孩靠着最后的意志说着，可还没说完，便又被上野抢了话：

“啊呀，咬的真是……”

粘稠的血液漫过她黑色的皮鞋。

“漂亮呢。”

她笑了。女孩从未见过那样的笑容，她眼前这个人确实在笑，可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相反，那双眼睛看不出任何情感，冷得像冬夜的雪，没有半点杂质。就是这样一双眼睛，现在正死死盯着她，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包容进眼里一般。她移不开眼睛，强烈的恐惧甚至让她忘记了自己身体上的痛苦。

她停止了呼吸。头歪向一边，倒在血泊里。

北路樱瘫坐在教室门外，颤抖着半张着嘴，看着上野一步步走过来却根本动不了。

“你不是药剂学很好吗？那现在，去救你的朋友吧？这里是三年级的教学楼，没人会来帮你的哦。更何况，你的朋友——她还没死耶。”

她确实还没死。一双眼睛暴突着看着北路樱，肺被榨成了干。

北路樱立刻三下两下的爬过去，手忙脚乱的做这些没用的事，嘴边说着没事，豆大的泪珠却从脸颊滚落。

“夜子，夜子……”

她正包扎着，又突然想起来身后的上野。“麻烦你救救她，请救救她吧，谢谢……谢谢……求求你了……”

她说着，又疯了起来。

“求求你……不要再这样了！不要！不要！！”

喊完又即刻陷入绝望，趴在女孩身上大哭。

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的肺被榨干，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眼角流出混着鲜血的泪，眼睁睁的看着她那鲜活的生命渐渐远去，眼睁睁的疯了。她疯狂的扯着自己的头发，嘶喊着，暴哭着，终于哭晕了过去。

上野冷眼看着这一切，拿出手机。

“您好……三年级教学楼四层304班，两具尸体，谢谢。”

打完电话，她斯条慢理的打开手提箱，展露出里面各式各样的刀械。这些可怕的东西在炽光灯下闪着寒光，不知沾染过多少人的鲜血。

北路樱在疼痛中醒来，看到了上野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她不知道那双眼睛看到过多少残忍的画面，受到过多少折磨。她眼前的这个女人，为了某件事，或许已付出了她的一切。这不是一般人能经受的。她根本没资格爱她，甚至没资格和她对视。那个女人潭水般的眼睛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越陷越深，移不开目光。

上野用钢针别住她的眼睛，把柳叶刀从她的眼角伸进去，一点点割开她眼底的软组织，直到她眼前一片漆黑。

她心甘情愿。

校排行榜上，位居第一名的上野又加了十分。

“那个孩子呢，你不要了吗？”

“啊……上野……你总是这样……你明明可以治好的呀……她俩一直活到现在……耗了你不少体力了吧……为什么不治好再做呢……那样不是会更新鲜吗……”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

“啊，啊，有生之年能够观摩上野大人的一次活体摘除！大人的手好白！制服的黑色直击人心！多么干练的短发！啊啊——”是一个充满激情的声音。

“喂，喂，安静点。一次活体的良好生命状态对药师的激素水平要求可是很高的，更别说在同时维持两具活体的情况下进行摘除手术了。”

“不愧是科科都接近满分的人啊……”

“科科接近满分？！”

“冷静！”

“上野开始缝合了……”

北路樱感觉到几根冰冷的细线穿过她的眼皮。

“天啊！是月见式缝合法！多根钢丝同时操控！针与线的舞蹈！”

月见？那个全国有名的月见家族？

走廊里暗了下来。

“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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