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李益
飘落的梨花落地沾染了泥土,不再洁白无瑕,泥土从不怜香惜玉,把梨花拽进了那污泥之中。当泥土爱慕的那纯洁的梨花变成万千污泥沾身的污物,它会不会后悔,它会不会怀念当年的梨花微雨,一眼误终身?
“周瑾呈醒来后,再不复那世无双的模样。黄钰害怕那样的他,可黄钰却拯救不了那样的他,她有种莫大的无力感。”黄玟说到这里时,自嘲般笑了笑,“她依旧是那么懦弱,什么事都做不好。”
周瑾呈失去了自己的挚爱,自他醒来后,一言不发,默默地给自己灌酒,周锦念酿的酒。似乎周锦念死了,他的心也跟着一起死了。
黄钰心乱如麻,她为周锦念的死而伤心,为谭世谦的背叛而愤怒,也为周瑾呈的堕落而难过。她想去安慰周瑾呈,却又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站到他的身边,她只觉得自己渺小卑微到了极点,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凭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任凭着周瑾呈喝完一壶又一壶的酒。那酒香此刻在黄钰闻起来是如此刺鼻。
她心里不知不觉升起一个可怕的想法:“周锦念死了,我是不是会代替她在周瑾呈心中的位置,会不会,他会爱上我?”她慌张的丢弃这荒谬的想法,她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再狠狠唾弃一番自己,她觉得自己那么坏,那么坏,简直不配做一个人。她心里乱哄哄地结成了一团,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捂着嘴趴在床上哭。
黄钰想,她不能再懦弱了。当她看见昔日温润如玉的公子变的面目全非,堕落至深渊的样子,她的心也跟着坠到了谷底。她希望周瑾呈能说说话,他骂她也好,打她也好,她都任由他发泄。他看起来那么痛苦,就是大哭一场也好啊,她会陪在他身边的。而周瑾呈就是那么一言不发,不吃饭,不睡觉,有时候冷漠比伤害来得更可怕。
“我怀疑我在生活中吃的苦太少,否则怎么会在看见你的一瞬间溃不成军,原形毕露。我什么都不惧怕,唯有你,一个眼神就让我低到尘埃里。万一哪天我不顾一切了,还是只为了你,周瑾呈。”黄钰站在周瑾呈门外默默伫立,为了她爱的人,她决定勇敢一次。
黄钰凭着一腔孤勇风风火火的赶至断月山,她是多么痛恨谭世谦,他欺骗了她,杀了她最亲近的人。她想杀了谭世谦为周锦念报仇,给周瑾呈一个交代。
断月山掌门皈依了佛门,只剩下一些长老清受着门派,看上去苍凉又凄清。黄钰说明来意,势必要讨一个说法。长老们却带她进了地牢,说谭世谦任凭她处置,红尘万千俗事,各有各的命数。
地牢里阴暗潮湿,时不时还有老鼠窜来窜去。经过长长的通道,黄钰终于看见了几周不见,变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谭世谦。他的脚踝被缠上了枷锁,长老们说他误杀人犯了大忌,要被永久囚禁在地牢。
黄钰只觉得这样的惩罚还不够,怒火冲上了她的心头。她拔出了随身携带的刀,“谭世谦,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了周瑾呈,他虽然是灵,却从未做过什么坏事,难道非我族类就必须死么?你害死了周锦念,我要你陪葬,我要杀了你!”
谭世谦缓缓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血丝,麻木的说:“怎么会没有救她的方法呢?我该怎么救她,他们一定是骗我,他们不想让她在我身边。”“谭世谦,你那么爱她,你却亲手杀了她,你为什么非要让事情变成这样呢?我们一直好好生活在一起不好么?”
黄钰心痛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迟迟下不去刀。男子嗬的一声哭了出来,“是我杀了他,她一定会恨我,她死了,她死了。”男子痛苦的看向黄钰“你快杀了我吧,我的眼睛已经看不见颜色了,她在我怀里,一点点没有温度的时候,我知道,我这辈子完了,我想忘了她,可是怎么忘得了,怎么敢忘,让我快点结束这痛苦吧!”
黄钰闭上眼睛想把刀刺进谭世谦的胸膛,可她终究没有刺下去。
他们都是用情至深之人,情至深,便成了嗔,求不得,也放不下,一念堕魔,一念也成尘。他们都是可怜人,或许谭世谦已经得到了他的惩罚,而她自己的惩罚,却年深日久,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的心。黄钰最终还是把刀收了回去,“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在空旷的地牢里,只有一个模样可怖的男人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周锦念这三个字,仿佛要把它揉进生命里,可是每个音符都是那么冰冷,沾染了这地牢的阴气。那三个字也都没有色彩,那个男人的眼里,再也不会有一抹红衣,惊艳他的岁月了。
黄钰依旧打败不了她的懦弱,她恍惚不知所措,像个疯子一样到处流浪,走到哪算哪。后来啊,她到了另外一个城市,再也没有回去。
黄玟把一声叹息落在了心底,释然般说道:“这个故事结束了,但是情啊,总是说不清楚的,一切或许有根源,却没有结局。”
至此经年忆不成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