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在钟摆的滴答声中退去,夜晚悄无声息的走了上来,没有预告,没有指示,寂静无声,就这样牵着无邪而纯粹的月光落在了窗上。
光冷冷清清的延伸着,流动着,凄凉,悲伤…………
窗台上四棱的花瓶孤零零的站着,月光透过玻璃,水在空间中静止着,仿佛凝固了,墨绿色的花杆上,承接着一朵白色的玫瑰花 ,绽放的妖艳,不绝微尘,风穿过玻璃狭窄的路,吹落了一瓣,跌在凌兰的裙摆上。
凌兰一个人站在窗前,望着月亮,白色的长裙在风中打起了褶,看着日本z市的夜晚,就好像回到了四年前一样。
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就这样单纯的跑进了一个人心里,但后来长大的时候,却是大梦初醒,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假的。
她的眼睛里承载了太多的回忆和情绪,慢慢地就冷了下来,空荡荡的,又有了一层水雾,模糊了夜里星星点点的灯火。
迷乱,失神…………
小松松甩着自己火红的尾巴,跳到窗台上,艳丽绚烂的色彩扫过凌兰的眼睛。
小松松“想什么呢?”
当凌兰回眸看着它的时候,它却什么都不敢说了,那双眼睛血红而忧郁,如同死神的注视,那般深沉,但那深渊里的火光却亮的耀眼。
凌兰淡淡的说“我想到了四年前的一个夜晚。”
“那是爵去英国留学的第一个晚上,我没有给他打电话,一个人站在街头的红绿灯下,等他,就像他没有走一样。”
“那天,我哭的很伤心。”
“今天的夜晚,跟那天真像。”她的嘴角上扬着,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很苍白,很无力,仿佛对任何的人,事,物都没有了期待。
小松松没有说话,它望向了她望的地方,骄傲的尾巴,慢慢的放了下来,在寂寞无声的夜晚里,它好像看见了无数个漂泊的自己,很孤独,很无助,在一个地方倒下,又站起来,它渐渐的有点懂她的意思,她在等一个人,好像一直都在等,它知道她想到了很多伤心的事,也可能是像花一样美丽的事。
小松松的耳朵放了下来,贴在脸上,它看了凌兰,又望向了窗外陪她一起等。
时光被扣在日记本里,只有不经意时,或者写到了结尾,才会等到阳光与笑泪,时间在世上行走,记述了无数的喜与乐,只是永远没有停止的一刻。
空气在冷漠无言中,变得沉重,时针在表盘上,滴答,滴答,一针,一针的相遇,错过……
“晚上,九点整。”
……………………
“晚上,十点整。”
……………………
“晚上,十一点整。”
……………………
“晚上,十二点整。”
……………………
“凌晨一点整。”
“滴答!”时针稳稳的停在了数字上,门却在此刻开了,爵穿着黑色的西服,走了进来。他看到了凌兰,却又像没有看见一样,缓慢的走上了楼梯,直到走进房间的一刻才停了下来。
爵“这么晚了,还不睡?”
凌兰“睡不着。”她的语气冰冷到没有腔调,低沉到没有回声。
爵用轻柔的语气“我订了机票。”
“下周一,我们就回国。”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凌兰,眼睛盯着别的地方。
“哐!”门关上了。
爵有些慌乱,但他不明白,自己慌乱些什么,虽然在一开始,他便已经料到了结局。
她都想起来了,他竭尽全力阻止,还是枉费了心机。
“吱呀。”门又打开了。
凌兰站在门外,她的身影映着月光,单薄的有些可怜,却也意外的坚强。
爵在书桌前,立直了身体,这一刻,还是来了。
凌兰“我们。”
“能彼此坦诚一点吗?”她的笑容很苦涩,就像一朵凋谢了的花。
爵等了一会儿,看向她“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是不坦诚的吗?”他也笑了,只是这个笑容很难看。
凌兰“修罗门爵。”
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跳起了舞,很空灵,很清晰,甚至有些刺耳。这是他第一次,从一个女孩子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但却没有任何喜感,甚至有些厌恶这个名字。
空气中充斥着两个人的气息,纯血身上的傲慢与欲望,让两个人都很不舒服。
凌兰“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
她站在门口,不肯向前一步,哪怕仅仅只是一步。
爵“记得。”
凌兰“你那天弹了一首曲子《孤独的爱》。”怀念而绝望,“很令人心动。”
凌兰“但,都是为了我设计的,对吗?”没有一丝的波澜,很平静。
凌兰“你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对吗?”
爵在沉默中闭上了眼睛,凌兰却笑了,就好像是笑一个人一样,悲伤的笑着。
凌兰“其实你不喜欢吃巧克力蛋糕,不喜欢读报,不喜欢寂情的玫瑰花,做了这么多,呵!其实都是为了模仿哥哥,对吗?”她的语气依旧平淡,就好像只是问一下而已。
凌兰有些自嘲的说“我是忘了哥哥,但他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太多的痕迹,即使只是在潜意识里,我也只会对他一个人动心,所以你模仿他,学习他,甚至去做他的影子,都是为了接近我,对吗?”干涩的嗓音拉着音符,强硬的牵着几个字。
凌兰“然后开始利用我,牵制我哥哥,逼迫我哥哥交出王位,对吗?”她的眼睛,空洞,暗淡,血红色不断的加深。
凌兰“所以,后来的所有,我和你的所有,都是假的,是不是?”她的声音颤抖,还是哭了出来,即使拼命的抑制。
“是不是?!!!”她的情绪突然失控,失手打翻了一个花瓶,玻璃碎成一片一片,里面的水,流到了地上,寂情的花瓣,浸在水里,它早就枯萎了,水光倒映着凌兰的脸,她的泪,滴进了水里,溅起了圈圈涟漪。
银怀表,复古优雅的纹路,此刻,却灰暗了许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跑进了凌兰的手里。
凌兰“还有这个。”她的手打开怀表,看到的是她和爵的合影,那是四年前的照片,也是他和她唯一的一张照片。
凌兰拉开了靠门的抽屉,拿出了一堆金属的部件,一张她和她父亲的照片混在里面。
凌兰盯着爵,他一直都是沉默的。
凌兰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你解释啊!!!”
凌兰“难道连句解释的话都不想给我了吗?”
她的声音低沉而哽咽“还是说,我们真的已经无话可说了”。
寂静的沉默中爵开了口“你窥视我的想法。”
凌兰摇了摇头“是你的欲望充满了所有,它的声音已大到我无法忽视。”
爵看着凌兰,一时沉默中回答了她的问题,“是,你的父亲,是我杀的。”
他的眼睛不再晦暗,闪烁着野心与固执,他的内心压抑了太多“我需要你父亲的力量,我要让索菲娅家族承担所有的后果,我要让他们去地狱里忏悔,去死。”
爵“当然,利用你去牵制索菲娅暝,也是非常关键的一步,我要让他一无所有,像我一样,看着所有人,去死。”
凌兰的耳朵很痛,她忽然觉得这个人好陌生,就像从不认识一样,无奈,绝望,失落“这就是你的解释?”
爵再一次闭上眼睛,又很快的开,“是。”
在他想戴上面具的那一刻开始,窒息般的压抑,让他难以忍受,现在把面具扯下来,很痛,但却很轻松。
凌兰看着他坚定而决绝的神情“这才是你,对吧。”
凌兰“那我们过去的四年,又都算什么?!!!”
房间里所有的玻璃窗,都在一瞬之间全部碎裂,窗帘被风卷到了外面,自由的飞舞,夜晚在一次又一次的风波中再次宁静。
凌兰看着一地的玻璃渣,明白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不可以再任性了。
凌兰的语气缓和了很多,低沉了很多,“哥哥,曾经问过我,想要跟谁共度一生,我选的人,是你。”
凌兰“因为,我不想辜负你对我的爱,即使我知道,我一直所爱的人都不是你。”
“我违背了父亲的意愿,离开了一生的挚爱,甚至背叛了自己的感情”
“现在,你连我也要牺牲了吗?”
凌兰的声音低到只有她自己才能听的到,她的自尊在这一刻卑微到了骨子里,她没有勇气再去回想以前她所有的错负。
爵的眼角划落了一滴眼泪,就像樱花落地的时间只有5秒钟。
爵“不是,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直到此刻,也没有想过。”
当他想要靠近的时候,凌兰却说“别过来,真的,别过来。”
凌兰伸出自己的右手,把戒指摘了下来,月光在钻石上闪烁,如星辰般璀璨。
凌兰“在你的眼睛里,这是什么?”
爵看了很久,才说了一句“我的所有。”
凌兰抹掉了自己的眼泪“你觉得,把它送给我值得吗?”
爵“值得。”没有片刻的疑虑。
凌兰“那你爱过我吗?”
爵从来没有想到过,今天的结束会这么的冗长,只是他背负了太多,承诺了太多,已经没有力气再去重新做一件事,他有他的自尊,作为纯血的骄傲。
爵“我没法给你答案。”
凌兰微笑着,把戒指放在桌子上“我的心里依旧深爱着哥哥,已经无法再分给任何人位置。”
“你的礼物太贵重了。”
凌兰走的那一刻,爵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能不走吗?真的。”
凌兰笑着,看着他,“修罗门先生,我还爱你,只是不喜欢你了。”在她走时所有的心动都留在了那个四年前的夏季,而她也已不再期待任何有关他的事,漫长而无尽的生命里,这段时光,就像过客一样,匆匆。
房间安静了下来,黑暗的角落里,林敏走了出来,她的腿一瘸一拐。
林敏“大人,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她父亲的死,也与她有关,因为你爱她,想得到她,所以 才不得已杀死了她的父亲。”
爵看着凌兰走后空荡荡的房间“因为我想让她干净纯净的活着,没有悔恨,自由的活着”。
………………
日本z市中心的钟楼,时针,分针,秒针,一步一步的错过,生命就像一条永无尽头的路。
凌兰站在钟楼的楼顶上,看着下面的行人走过,就像举行一场仪式,从上面跳了下去,没有犹豫,看着楼层倒数,就像回到了之前,时光倒流。在最后一层,她展开了自己的翅膀,一双白色的蝙蝠羽翼,像天使一样美丽。
她飞的很高,触到了云层,回头的时候,看到了樱花巷,她和哥哥住过的地方,只是她没有脸再回去了。风刮过脸,用手拂去,眼泪已经凝结成了冰,这么高的地方真冷。
一架民航驶过,正好撞了她的翅膀,又一次坠落,只是这次更快,摔在地上的时候,她几乎蜷缩到了一起,伤口的重新愈合,迫使她站了起来,身体好像麻木了。
凌晨时段的街道,像坟墓一样空寂,没有一个活人。
凌兰向前走着,她不知道自己到了那里,去了那里,在无声的时间里,她想起了一句话“我要让他像我一样,一无所有。”
她的裙子,因为摔在地上而划的有些破碎,“我爱的人杀死了,最爱的我的人,我所挚爱的人又离我而去,这世间,有谁不是一无所有,我已经只剩下了自己。”
绝望而低泣的自语,像花朵一样盛开在夜里,她不知道去哪儿,所以一直往前走,她不知道这儿是哪儿,所以什么也不看…………………
脚心传来的痛,让她停了下来,血从伤口里流了出来,一会儿伤口又愈合了,她将手放在胸口“原来还有心跳,还能感觉到痛”
她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17岁的男孩。
男孩“小妹妹,来玩吗?”
空气中充斥着令人厌恶的气息,凌兰看着他,眼神里夹杂着来自纯血的傲慢,她本能的通过气息判断,这个男孩是其他吸血鬼吃剩下的,已经成为了由人转化的吸血鬼。
她的内心有些难以抑制的冲动。
男孩闻了一下空气中血液的香味“你的血液真香醇。”
他的手伸向了凌兰,但在快要触及的时候,却化为了粉末,他的面部表情很狰狞,组织里残留的血液,染红了地面,这样的情形,却让凌兰觉得很快乐。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身体就像不受控制一样。
男孩有些惊恐“你不是人?”
凌兰僵硬的手抬了起来,打了一个响指,男孩的身体被抛了上去,几道风刃划过,落在地上的是分不清的血肉,骨头碎成了渣。
凌兰在惨景中闭上眼睛,一种强烈的自我厌恶感,让她更加暴躁不安。
“这才是真正的你,真正的敏安德凌兰。”
雨开始下了起来,雨滴从一颗到数颗,慢慢的溅起了水花,淋湿了凌兰的裙子,头发,血迹在雨水中流失,却也更加明显,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周围都是一些生了锈的铁器,水混着锈,就像一场屠杀后,留下的痕迹,汇成了一条血河…………
雨依旧下着,敲击着铁皮,可凌兰却感觉不到雨水的冲刷,她的手很冷,但好像被人握住了。
凌兰缓缓的睁开眼睛,“哥哥。”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不敢相信,他还会来找自己。
暝穿着锦织的黑紫色合服,撑着一把花伞。他的手理了理凌兰的头发,又顺势牵起了凌兰的手,“我们回家。”
凌兰觉得自己的眼泪哭干了,但在这个时候,却还是流了下来,他的手虽然没有温度,但却很暖。
凌兰把手收了回来,“哥哥,我很脏。”
暝只是抱住了她,“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你永远是我的妹妹,是我一生所爱的人,我爱你。”
凌兰“你不恨我吗?”
暝抬头想了想,倾身吻了凌兰的额头,在她的耳边轻语“你是我的妹妹,跟我流着一样的血,我们本就是相融的,为什么要排斥呢?”
凌兰的眼睛里,有了光,泪光里有他的影子。
暝“我们回家。”
凌兰“好。”泪痕没有拭去,只是心里已经不再会有以前的事了,都是过去,都已曾经。
暮雨中,他们牵手走着……
火光在雨中闪现,尸体以各种各样的姿态蜷缩,伸展,焦糊的味道弥漫着,雨气散去之后,原来是一间焚尸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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