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郎

挂在墙上的钟发出一声清楚的“咔哒”声——十二点到了。

狐凤儿的二十二岁生日到了。

娃娃亲对象也会在这天出现，可为何要在半夜？

但是狐凤儿没有心情去想这些，她只希望那人永远也不要出现。

该来的总会来，一阵阴风裹着风雨敲开了大门。大门猛地撞在墙上，门外，院子里，摆放着一个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大红轿子。有四个由竹子扎出人形的竹人诡异地分别抬着轿子的四角。

“进去，快进去。”

有个急促的声音催促着她，快些进轿子，而轿子的右侧还立着一匹黑马，缰绳似乎被虚空抬起，由似乎有一个她看不见的人正坐在马背上。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么外婆为她指的娃娃亲对象，是一只鬼。

还是一只古代的老鬼。

事到如今她还有反抗的权利吗？

苦笑着踏出了门槛，她钻进了轿子里。能清晰地听见竹子发出咔咔的声音，逐渐立起身子。虽说这几个竹人看起来很是僵硬，走起路来却还正常人差不多快慢，甚至更稳一些，她完全感受不到任何颠簸，感觉自己就像在虚空平移一般。

突然，巨大的困意向狐凤儿袭来。这一天太累了，什么都不想要去管了，索性整个人都躺在轿子里，闭眼休息。

……

朦胧之时，眼中映照出一个男子，他生的凤眸修长，那张脸如刀削斧凿一般，薄唇微启，似乎想要说什么，黑色的长发直到腰间，身着鲜红的婚服。

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的感觉。

“凤儿？……凤儿？”

“呜……外婆？”狐凤儿醒过来，刚看到的那个男人却成了个背影，穿着黑色的长袍，墨发及腰，即使仅仅是个背影，也颇有睥睨天下之色。就是这么一张照片，装在一个相框里，被摆在灵位上，牌位上用毛笔清晰地写着三个大字。

龙孟餮。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环顾四周，依然是自己的房间，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大脑空白了一分钟之后，昨天的回忆如浪潮一般涌现出来。

“外婆，昨天晚上……”

“这就是你的娃娃亲对象，”外婆伸出手指指向那张照片，“凤儿，有些事，是迫不得已的。”

“外婆，为什么我要这么做？人鬼殊途，书上写着的。”现在对比昨天平静不少，大脑也清晰起来。可外婆听到了狐凤儿的话，摇头，叹了口气，抚上了狐凤儿的头。

“有些事你也许忘记了，但是忘了也好，记住，你已经二十二岁了，从现在开始，会有很多事情发生，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要学本事，要会求助。”

前一些话狐凤儿没听懂，可那句“会求助”她听懂了，外婆的意思是，让她会求助自己的娃娃亲对象，龙孟餮。

“会发生什么事，外婆？”

外婆只是摇了摇头，塞了一个包袱给狐凤儿。“这几天我出去办些事，遇到事情，你要会解决，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看着外婆那乌黑的双眼里，写尽了沧桑，狐凤儿脑中只有一个信念，相信，外婆绝不会害她的，就算是这种事，也一定有原因。

“好的……外婆。”

雷厉风行是外婆一向的作风，狐凤儿的话音刚落，她就提溜起身边的行李袋，出了门。

打开那个包袱，里面有一本有关道法的书，一把桃木刀，几张没有写字的黄符纸，两支毛笔，一瓶墨水……

翻开书，书里只有各种符的图案，有驱邪符，照明符，寻人符……真是各种都有，那外婆的意思就是让她学着画些符？

说做就做，她立刻就坐在了板凳上，照着书上的驱邪符图案，一笔一划地认真临摹着。可一笔笔写出的符，总是差点儿意思，因为一笔一划地照画，反而显得僵硬。

更奇怪的是，一点儿也不顺手。不仅是外婆，干妈也不止一次和自己讲过自己儿时抓鬼的能耐，会抓鬼，能抓鬼，而且好抓鬼，自然就一定会画符。虽然可能太久已经忘了怎么画了，可至少会有一点点的顺手吧？真的是一点点的熟悉感也没有？

这么想着，当狐凤儿再次低头去看笔下的时候，那空荡的黄符纸上已然出现了毛笔的字迹。

字迹娟秀而熟练，这竟是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写出来的。可翻阅整本书，都没有看到一幅和这图案差不多的符。如果说是自己失神时乱写的，看起来未免太真了，说是潜意识驱使，可书上没有和它相符的图案……

算了，不想了。她把这张符和自己刚才画的几张放在一起，用毛笔压住，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包薯片，撕开袋子，开始把一片一片的薯片塞进自己的嘴里。恍惚之间，当自己的视线转移到窗外时，从薯片袋子里伸出的手碰到了一个东西，凉的青花瓷一般，让她缩回手。

那刀削斧凿一般轮廓分明的脸庞，和昨天看见的不同的是，他的双眼下方分别写了两竖行字，是她看不懂的语言，而那只鬼此时正悬空地坐在狐凤儿身后，伸着手进薯片袋子里，拿出了一片薯片。

“啊！”狐凤儿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立刻没给龙孟餮好脸色看，白了他一眼，跑到沙发上坐着。

龙孟餮把薯片放到嘴里，咀嚼了几下，没有任何难听的咀嚼声，将薯片咽了下去，轻轻挑了挑眉，飘到了狐凤儿身边，也坐到了沙发上。

“你干嘛跟过来！？”她眼前一遍又一遍浮现出蓝易环在她腰间的双手，耳边传来蓝易几近恳求的话语……

龙孟餮只是挑了挑眉，一把抢过狐凤儿怀里的薯片。“你就是这么对为夫说话的吗？”

“我是现代人，我要吼就吼，再说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

“我是你的丈夫。”

“……”

虽然狐凤儿不再说话，可她明显是不服气的，看着面前的鬼优雅地仰头，却像是蜡笔小新一般，将袋子里的食物一口气全都抖进了自己的嘴里，将空塑料袋扔回给狐凤儿——连渣也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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