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里了。消毒水的气息，手上打着点滴，浑身无力，连睁开眼睛都费了不少气力。

“筱寒？筱寒你醒啦！”迟梓宣坐在他旁边削苹果，见他动了几下回过头。

“我……”白筱寒吃力的想坐起来。

“你别起来了，躺好。”迟梓宣替他盖好了被子，“你都不知道你受了多重的伤！食物中毒，对了，你怎么还被人捅了一刀？！话说也真是奇迹，虽然没捅到要害，留了那么多血正常人早死了，你居然还能撑这么久！”

白筱寒不语，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他：“主人怎么样了？”

“你先关心自己吧，彦哥早就醒了。”

“嗯。”听见辰雨彦没事白筱寒松了一口气，也觉得浑身仍在作痛，便重新躺了下去。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久到感觉自己快睡着了，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好点了吗？”

白筱寒清醒了几分，回过头：“主人？”

辰雨彦坐在他床头伸手给他盖好被子，“冲我来的吧？”

白筱寒垂下眼帘不语。

辰雨彦握住他缠满绷带的手，“你就没想过自己会死吗？”

白筱寒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辰雨彦盯着他，沉默了一下，“你拼尽全力保护我，是因为血契，还是你真的不想看见我死？”

白筱寒愣住了

他根本就没想过什么契约，只是下意识的去保护他，哪怕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我不想看见主人死。”白筱寒道。

辰雨彦顿了一下，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傻瓜。”

辰雨彦忽然眉毛锁紧，他感到白筱寒体内的封印再次有冲破的痕迹，灵力一直在躁动不安。

白筱寒大概率就是使用了体内那股灵力击退想要袭击他的人。他身体除了刀伤，还有很多血管肌肉损伤的痕迹，那是灵力冲破后封印猛烈刺激他的身体所受的伤。

不，不仅如此。辰雨彦神情复杂，那灵力非常混沌，像是包裹着什么……

“主人怎么了？”察觉到辰雨彦神色不对劲，白筱寒不解。

辰雨彦松开手，“没什么。”看着白筱寒疑惑的目光再次开口：“你是怎么击退想杀我的人的？”

白筱寒皱眉想了半晌，摇摇头：“我不太记得了……我只记得当时感觉我自己就快要死了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又站起来了……”

辰雨彦沉默着看他，“筱寒，你其实有灵力。”

“我有灵力？！”白筱寒惊愕。

辰雨彦点头，“我刚遇见你时，就是被你体内灵力的气息所吸引才找到那座古墓。你体内的灵力过于强大，我怕你被灵力反噬便封印了它。昨天你的灵力冲破了封印，所以你才能击退那个杀手。”

白筱寒听的一脸茫然。

辰雨彦伸手抚摸他的脸颊，“所以，你也是封灵师。”

“我也是封灵师吗？”白筱寒惊喜，“和主人一样？！”

“但是你体内的灵力不是你能轻易掌控的，所以我不希望你现在就使用它。”辰雨彦道。

白筱寒点点头。

辰雨彦伸手拿过放在他身边的剑，“你的剑裂开了。”

将其中一把拔出鞘，剑身裂开了一道口子，“不过没关系，锻造一下就好了。”

白筱寒有点心疼的伸手摸了一下裂口，“它会疼吗？”

辰雨彦被他这番话搞得莫名其妙：“剑怎么会疼？附丧灵已经不在了，不会疼的。”

“嗯……”白筱寒缓缓放下手。

“如果这把剑有附丧灵的话，剑受损附丧灵也会受伤。但是，只要剑在，附丧灵不死不灭。”辰雨彦把剑放回鞘里。“当然，附丧灵不可以离剑太远，否则会失去知觉。”

白筱寒一副听天书的模样，问：“那个附丧灵……是怎么死的？”

“那个长老曾是我师父。”辰雨彦抚摸剑身，“那次除灵里，附丧灵用自己的性命救下了我的几个长老。可是，她和我的父母没能逃出来。”

白筱寒惊愕，“就是那次任务？！”

辰雨彦点头，“那次任务是去讨伐妖界鬼族。可是他们低估了那些鬼族的实力，逃出妖界的人，都是身负重伤，要么终身残疾，要么过不了多久也死去了。只是鬼族也被重创，双方都死伤惨重。”

“鬼族……是什么？”

“也算妖怪吧。”辰雨彦放下剑，“比普通的妖怪强大，拥有人形，算是妖界的领导群体。鬼族性情暴戾，嗜杀残暴，因为那场战斗妖界被撕裂，众多妖怪魔物到了人界。”

“所以……妖界已经不存在了吗？”

“差不多是吧。”辰雨彦道，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敲门声。

来人打开门，手里抱着一捧花，“老师！我来看你了！”程颐堇满脸堆笑的站在门口。

辰雨彦接过花和他带来的水果，“好了，你看好了，可以走了。”说完把他往门外赶，看见门外的一幕愣住了。

几乎全班同学都来了医院看受伤的白筱寒。

“老师！你好点没有！”那些同学无视了辰雨彦哄闹着挤进了白筱寒的病房。

辰雨彦一脸懵逼的抱着花站在门外，“……WTF？？”

白筱寒哭笑不得，“我才教了你们一天……”

“一日为师，终生为母！”程颐堇振振有词。

那些同学自觉的伸手就把给白筱寒带的花束水果堆在辰雨彦手上。“喂，别堆了，我拿不住了……”

那些同学把病房挤的满满的，直到护士来查房赶人了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辰雨彦一边收拾一边抱怨，“肯定是程颐堇通风报信！我也受伤了，一个来看我的也没有！”

白筱寒在一旁笑，忽然想起了什么，“昨天的杀手，就是上次袭击我们的那个黑衣女人。”

“就是她？”辰雨彦若有所思，“看来不教训教训她，得寸进尺了。”

白筱寒迟疑了一下，“我看见，她的一只眼睛是红的。”

辰雨彦挑眉，“红色眼眸？那你见到的就是鬼族。不过只有一只鬼瞳，有意思。”

“鬼族都是红色眼眸吗？”

“一般情况下不是红色，当鬼性发作时便会变成红色。奇怪，我还没见过单鬼瞳的鬼族，难不成……她是人鬼混血？”

白筱寒惊讶：“混血？”

辰雨彦：“人类和鬼族的后代通常比一般的鬼族妖力弱，但是之前和她交手发现她实力不错。混血鬼族能有这样的实力还挺了不起的，她一定是经历过及其严苛的训练。”

“那……封灵师和鬼族的后代呢？”白筱寒问。

“那就更不可能会存在了，通常会直接死于母体。”辰雨彦解释，“灵力和妖力天生排斥，根本不可能存在同一副躯体里。”

白筱寒若有所思。

“你饿吗？我去外面给你买点。”

他确实有些饿了，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没吃什么。虽然不好意思麻烦辰雨彦但是还是点点头。“有点……”

辰雨彦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锻剑是在辰雨彦的一位长老那里，那位长老是专门为他们提供灵器的，锻剑技术也是一流。

周围的温度很高，锻造炉内的剑被烧的通红，铁锤敲击剑的声音锵锵作响。

“能把这么坚硬的剑劈裂，想必也是什么狠角色。”那位长老伸手将锻造好的剑递给辰雨彦。

锻造的天衣无缝。银色的剑身闪耀着冷冽的寒光，剑柄上的花纹复杂精美。收入刀鞘，“一个半鬼族，不算什么狠角色。”

“我是说这把剑的持用者。”

辰雨彦微微怔了一下，“先生为何这么认为？”

长老笑笑并不回答他，“用剑不当，是会被反噬的。”

辰雨彦抬头看向他，对方眼中意味不明，并没有多问，“我明白了。”

长老拍拍他的肩。

离开了别墅区，辰雨彦摸索着冰冷的剑鞘，低头神色复杂。

用剑不当，是会被反噬的。

哪把剑？是他吗？

医院里的人并不多，辰雨彦拿着锻造好的剑找到了白筱寒的病房。一进门就看见程颐堇一脸谄媚的坐在白筱寒旁哔哔叨叨，白筱寒则咬着苹果侧着脸压根不想搭理他的模样。

“小姐，你还好吗？是谁打伤的你？”

“没大没小，叫我老师。”

“老师，老师。”

“程颐堇，你怎么又来了？”辰雨彦不悦的把剑放在床头柜上。

“我来看望看望生病的老师怎么了？”程颐堇振振有词，“老师啊，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白筱寒看见锻造好的剑刚想伸手拿来看看，被程颐堇抢先一步拿过来，“这是剑吗？！这么精美的剑！我第一次见到！”

“这是灵器，你别乱动。”辰雨彦道。

“灵器？就是可以打伤妖怪的武器？”程颐堇惊讶。

“嗯哼。”

“太帅了吧！我也想要！”程颐堇一脸羡慕。

“你可以走了。”辰雨彦开始下逐客令，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剑。

程颐堇一脸幽怨的盯着他出了病房。身影消失在门口的一刹那又探出半个脑袋：“老师，我明天还来看你！”

辰雨彦阴着一张脸上前揪着他往门外撵。

“啊呀呀呀辰雨彦你放开我！疼啊！”程颐堇惨叫声在外面的走廊里回荡。

白筱寒低头看着锻造的天衣无缝的剑身，不禁惊叹。

抚摸着剑身，指尖细腻的触感，恍惚间看见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扎着高高的发束，穿着红白相间紧身的武士服，看起来英姿飒爽。女子回过头，那双血色眼眸摄人心魂，朝他温柔一笑。

腰间别着断念。

白筱寒回过神，才发现刚才的是幻觉。

那是……断念的附丧灵吗？

“断念裂成两把时，就是那位长老锻造的。”辰雨彦赶走了程颐堇，关上门道，“他的锻剑技术可是一流的。”

的确是一流的，这一点不容反驳。白筱寒伸手把剑放在床头。

“你伤口还疼吗？”辰雨彦问他。

白筱寒摇头。那个刀伤捅在他腰上，不算太深，没有伤到内脏，只是失血过多，导致他现在他的脸色还有些发白，“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你这么快就想出院了？”辰雨彦瞟他一眼，“至少一个星期吧。不过，你说那个女人是怎么在我们饭里下的毒？”

白筱寒被他问的愣住了。

就只有他和白筱寒昨天中毒，恰巧晚饭迟梓宣他们提前吃过了。昨晚的饭是白筱寒做的，辰雨彦打死也不相信白筱寒会给自己和他下毒，那下毒的就是另有其人。

“昨天除了你还有谁动过你做的菜？”他问。

“我……我让尹澄把菜端到桌上的……”白筱寒忽的瞪大眼睛，“难道是……”

辰雨彦侧着脸想了一下，“看来我的预感没有错，尹澄这个人很有问题。”

“可是……他为什么要害我们？”白筱寒不解。

“不清楚。和我结仇的也只可能是妖怪，可是尹澄身上没有妖气，难道他是那个鬼族的人类帮凶？”

白筱寒：“但是这一切都还只是猜测。”

辰雨彦若有所思，“的确是猜测。看来，得提防那小子一点了。”

一个星期后白筱寒出了院。身上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只是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白筱寒也并不在意留不留疤的事，他关心的是下一次的任务，去长寿村治疗所谓的“怪病”。

咖啡店。

“彦哥，你们又要参加任务去啦？”见辰雨彦和白筱寒已经开始收拾行李，问道。

“嗯。”白筱寒回答，“对了，梓萱一起去吗？”

辰雨彦看了迟梓宣一眼，“看他意见。”

“去啊！”迟梓宣激动，“我在咖啡店待的快发霉了！”

白筱寒笑笑，“好啊。后天去，不过那里没有网络哦。”

“啊？！”迟梓宣失望。“是去哪啊？给我讲讲呗。”

白筱寒把电脑朝他转过和他讲关于长寿村的资料。辰雨彦下了楼看见尹澄站在咖啡店门口，手插在袋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尹澄。”辰雨彦喊他，打断了他的思绪，“彦哥？有什么事吗？”

“后天我们有任务，迟梓宣也一起去。你和罗非琴他们打理咖啡店可能要辛苦一点了。”

“啊，没关系，不辛苦。”尹澄笑笑。

“你刚才在想什么？”辰雨彦好奇的问他。

“啊，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尹澄回答的面不改色，“对了彦哥，你们这次是去哪里啊？”

“去一个叫长寿村的地方。”辰雨彦答，“对了，你不是一直很想和我们一起去吗？这次就可以。”

“啊？”尹澄一愣，“我只是开个玩笑……”

“哦？不过我当真了。”辰雨彦勾起嘴角一笑，“考虑考虑吧，有鬼怪也不会让你上去打的。”

“哦……好。”尹澄点点头，“彦哥，我去帮琴姐洗碗。”

“好。”

白筱寒听见辰雨彦带尹澄去显的非常惊讶，“主人要到尹澄去？可是……”

“可是，你怕他会有什么小动作？”辰雨彦诡秘一笑，“不给他点机会他怎么露破绽呢？”

白筱寒还是有些担心，辰雨彦伸手拍拍他的肩，“你放心，我这个人不会被人算计第二次。”

白筱寒用极度不信任的眼神看着他。

“真的。”辰雨彦被他这眼神搞的很不自然，“我这人记仇，你看我不报复回去像我的风格吗？”

白筱寒默默叹气。他觉得辰雨彦再作迟早给自己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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