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雨温柔极了，落到人的脸上也是轻飘飘的，没一点力气。不似前日的暴雨一下子就淋湿了人的全身，它落到人的脸上，如母亲温柔的爱抚。

行人都没有选择打伞，只是有的把连帽衫的帽子戴上。还有的连帽子也不带，就这么在雨中走着。这是初春的第一场雨。

小璃和顾容非两人走在雨中，小璃感受到手掌处传来的温热般的触感，觉得一切都好极了。他们难得有个周末可以能出来走走。

“小璃，不打伞真的好吗？”顾容非关心地询问道。

“春雨贵如油。而且在雨中漫步真是件特别的事情。”

“你从前不大喜欢下雨天，总说下雨天又阴又潮湿，哪都去不了。还说最烦淋雨，衣服都被弄得湿漉漉的，粘在身上难受死了。”顾容非说道。

小璃的心咯噔了一下，但很快她便说道：“是吗？

”

“不过现在这样很好。”顾容非说着替她理了理被雨水打湿的鬓发。

小璃看着顾容非，脑子里却乱糟糟的，她有许多问题都交织在了一起。她能够相信这个世界吗？她能够相信这个顾容非吗？以及她相信她自己吗？“虽然你喜欢雨，可是也不要感冒才好！”顾容非一边说，一边撑开了一把蓝色碎花雨伞，伞下的他正眉目含笑地望着小璃。

“容非，谢谢你！”小璃不知怎的，就觉得鼻头一酸。

“走吧，我们去买奶茶喝，我还想买个游戏光盘！还有，你上次说想要的单肩包，我们去买吧。”顾容非说着搂住了她的肩。

“好！”小璃点了点头。

来祭拜的人很少，这一点从灵堂前摆着的几盆菊花就能看出来。

女人坐在一张小板凳上，面前放着火盆。女人的哭声极小，几乎多数时间是在默默流泪，只有哭到动情处时才发出抽噎的声音。她哭泣着，眼泪糊满了脸。她本就不是个漂亮的女人，哭起来却让人动容。

她默默无言的哭泣却比任何话语还要富有力量，孟则看见的不是一个因为失去丈夫而哭泣的女人，而是一个绝望的女人。“请节哀！”孟则把花圈放在一边，冲女人说道。

女人抬起头，泪还未干，说：“谢谢您来看望他。除了您，没人和我说过话。”

孟则蹲下身子，从地上的塑料袋里取出一沓纸钱，把它们分成几份，卷好，朝火盆里扔去。

他可以理解女人的感受，曾经的他也是这样的。大姐，二哥，三姐，他们死的时候他甚至不能光明正大地表现出伤心来。三姐的葬礼他不能参加，可大姐和二哥却连举行葬礼的机会也没有。大姐被拿去祭祀，成为一堆骨灰。二哥被打死，死后连块墓地也没有，只能暴尸荒野。

他想着，心里愈发难过起来。许是因为纸钱烧的太多了，烟直往人脸上冲，熏得他眼睛发疼，眼泪就这样顺着脸流了下来。女人看着他满脸泪水的样子，联想到自己成了寡妇，也不由得哭了起来。

孟则的眼泪越流越多，越流越多，哭到后面他直接嚎啕大哭起来。那是他第一次哭出声来，以往他也曾哭过多次。不过都是默默的，发不出声音，躲在无人的角落。如今，这灵堂设在村民家里，门大开着，方便来吊唁的人进来。虽然没有人来，可过路的人很容易便能看见里面的情形。

但他不在乎了，他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没人会怀疑他为何而哭，更何况这本就是一场葬礼。今天他不哭出来的话，以后他又该在哪里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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