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扰的喇叭声充塞在我的双耳,若比雷公鼾声的锣鼓震击我的心脏。辗转反侧,我整个人蒙在被子里,拿手指头牢牢堵住耳朵,可那噪音仿若缠身的索命鬼般,阴魂不散。
我着实忍不住了,将被子重重甩放在地,拖鞋都懒得穿了,一把推开绿帘子的窗户,暴躁如雷地大吼:“***的!再吵信不信老子把你们的破摊都给掀了!滚!滚啊!”
“嘭!”
突如其来的一脚踹门的闷响,我的视线不得不挪移过去,接着又一声响,我能看到那扇结实簇新的松木门都抖索了起来,我像个导火线被点燃的炸药:“妈的!哪个傻逼啊踹你妈的门啊!操!”
我攫住床柜的空酒瓶,脸色阴郁赛煤打开了门……
还来不及等我看清楚是哪个傻逼,一道黑影像头见了羔羊的饿狼冲我径直扑来,我避之不及,狠狠倒在身后的多肉盆栽上,刺得我膈应难受,空酒瓶都砸碎在墙边。
黑影攻势再来,一双青凉的手死死掐着我的脖颈,我感觉脑子都不太清明了。许是在死亡的促使下,我使出了不知比平常大了n倍的力气一脚蹬翻了黑影。
趁这个空当,我竭力遏制住欲想咳嗽的状况,大略瞧清了黑影的面貌……
形容干菠菜的黑发齐肩披落,隐隐约约能看到半张脏秽凝布的面颊,身上的职业服饰表明了她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尽管只目睹了她半面容颜,但我还是认出来她。
她是这幢酒楼的前台,几天前带我办理了入住资料,是个特别称职爱笑的姑娘。设若不是这样,凭我每天审视各种各样的人像工作,她的印象绝不会在我脑袋里停留这么久的。
可现在她根本不是她了,盯视她隐现的目光,我从中看出她从前的柔光、知性、偶尔促狭,全被那恨不得喷溢出来的贪婪、嗜暴、没有人性给替换掉了。
我不明白一个人几天的变化怎么会这样大,但我深知不能与她纠缠,那是没有意义的。遭人看到,不定给我抨击一个“欺负少女”的罪名。
我猫着腰,奋力提着她黑筒鞋的脚朝外丢去,她在空中翻了个身,撞在对面的门板,那凸得滚圆的瞳仁没有哪怕丁点的疼痛,看向我的目光犹若鹰隼一样的阴鸷冷厉。
“嘭!”
我合上了门,杵在原地木了两分钟,整个世界幽谧得让我产生失聪的错觉。前台姑娘没有再抽风似的踹门,她走了没有我不敢确定,更不敢去确定。
屋外那喧若闹市的嚷声竟会寂静如死,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没有注意,这并不妨碍我困惑丛生,难道我先前的那通吼骂起作用了?
挪步到窗台,我瞄了一眼,立刻的整个人像石化了一样,双瞳睁得像黄杏般大。
并非看到了什么惊心骇目的东西在游荡,相反的而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蜿蜒绵亘的街道空空荡荡,连摆在那里的摊儿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半点垃圾不见。整座城矗立得像座死城。
我呆愣愣地坐在床沿,不由就想起昨天有工作人员来告知我,明天这条街道某某公司承包了几天,净搞些浪费钱的形式主义,屁点实际用处没有(我认为),他请我多包涵几天,我工作压力山大推了他出去。
焉知今日早晨的动静会这样大,我早早就醒了,腹诽着那钱烧的祖宗十八代都恨不得掀棺材板爬出来……
但等这万恶的声音真的停息不见,此刻的我俨然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双标样子,祈盼着那熙攘的声音能够再持续一会,好消弭我内心莫名推促的颤栗。
就这样迷迷瞪瞪地放空了大半个钟头,我极躁动的目光无意瞥到了办公台上的电脑,霍然脑子就像给人敲了一闷棍,抑或是张空间占满的SD卡被人按到清除键,彻底的空了。
“操!完蛋!”我揪着头皮,燥焰感再次不留情地啃噬了我的心,“答应给客户发的图片误了点,该死!我还从来没迟过到的!”
先前的思绪抛诸脑后,我忙不迭坐上工作椅,按了按电脑的启动键,一秒,两秒,三秒……
还是一片映射着我双颊的幽暗。
这破电脑坏了吗!?操他妈的!倒霉透顶跟狗屎一样的一天!
“啪!”
我紧攥的鼠标往前丢了一米,迷离含混的目光忽地注意到在插座上充着电的手机,更是注意到插座的袖珍灯头如电脑那样的幽黑。
原来……停电了。
我取下手机,没出意外的这台在超负荷工作里运行了一年长的手机,其的储电功能退化得极差,没有电源的支撑,根本存不了一丝电。
通常用这台手机,我几乎没怎么拔线,就像离开水流的鱼儿,根本没有活路可言。工作时间太紧,又来不及换个新的,眼下想给前台打个电话问问,已然成了一种不可即的奢望。
假使今天是那位刚刚“造访”的疯魔姑娘在值班,即便打通了电话,她未必有空或者说有理智去接。
我直视着那扇外部断然有些损痕的松木门,脸色沉如幽潭,右手缓而有节奏地点击桌沿,内心在疯狂踌躇,万分挣扎,到底该不该冒点险出去,还是在这死寂里顺其自然地等候,等候来电,等候工作人员的致歉解释,等候服务人员的暖心送餐……
不行!误了点的那位客户只能尽量去安抚了,想来半价优惠大多数人都会乐意,而后边的客户绝对不允许再迟到了,不然将会是我就职这项伟大行业的一大耻辱。
一番心与心的忖度,我下定决心迈着虚浮的步子谨慎地握住门把手,侧耳贴着纹理平实的松木门,任何声音都没有。
我能感受到我的心脏几欲从嘴里迸出来,仿佛眨个眼就会有一条鲜血汩汩的手透过门板,接着嵌进我的头颈……
呼…呼……
我平复好心绪,又不放心地返回取了个烟灰缸以作自卫,随即拉开门一点的小缝,我特别专注地窥探着外面,右腿弯弓式地抵着门,这是为了避免再遭受突然的入室袭击。
两颗眼球不安分地左旋右转,基本可以确定那个疯态的姑娘不在外面了,至少我冒险探出去的脑袋在廊道连鬼影都没瞧见一个。
呼……
我惴恐的心总算安稳了许多,也许她的怪祟被其他工作人员发现且准备拉去治疗也不一定。我最近熬夜太多,精神状态稍差,可能敏感了些,其实这就是一件疯病发作的事情,我想一定是这样。
下了两层楼的拐角,我立在楼道口,望着面前敞开的雅致房间,彻底松了口气。这儿还是有人在的,动静而且不小,看来并非我独享这份静谧孤寂。
不知怎的我不听控的脚步挪到了那间房的门前。既然来都来了,我索性走进去打算跟里边的住户简单打个招呼。
房间的整体装修风格倒和我那间大同小异,墙上张贴的明星壁画处处彰示出住客的年轻朝气,上面泛黄的胶布可以断出这间屋里的住客和我一样,住在这儿的时间应当很长了。我平时极少出门,用的还是电梯,常居住客认识不到一两个。
我走近主卧,没看到人影,动静是从虚掩着门的侧卧里传出来的,好像是住客在搬运或者收拾什么东西。
我喊了一声,里面的人可能太过投入并没有回应我,我靠近推开了门……
日光斜斜打进屋里,撕碎里面黑暗的一角,空气漂浮一种浓稠刺鼻的腥气,我仿若置身在鸡鸭牛羊的宰杀场,步履像给无形的混凝土浇铸定型,再难挪动一步。
寒流就跟汹涌海潮从我的脚底板了无障碍地蹿向我的天灵盖,根根汗毛竖立,心脏完全宕机,紧绞一起的五脏六腑格外压抑窒息,俨然我亦成了一个不完整的人……
我发誓,这间屋子内的情景绝对是我此生见过最惊心怵目的,最难以言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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