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明天b

八满和李子姐的见面地点约在了国贸大厦，老同学见面少不得要东拉西扯地叙叙旧。李子姐嘚吧嘚吧地不停地跟八满讲着她所知道的同学现状，八满只是“嗯啊诶哦”地配合地听着。李子姐的发卷看上去有点硬，一看就是过年时新做的头发。她的身材还是那么匀称，只是穿衣风格比以前做学生时成熟多了。虽然毕业只有一年多点，她的身上已经磨炼出了职场女性的干练气质。这种气质和八满那种不经世事的学生气是完全不一样的。人是不是年轻和脸部保养没有关系，越是经历过社会的人，他的眼神就会越老成复杂，气质就会越沉稳淡定。这些神色与气质装是装不出来的，生活经历在人身上的沉淀是不可掩饰的。

“你和卢思思还有联系吗？她也在霓蓬国吧。”李子姐问道。

八满摇摇头道：“没有。我这在那边的头一年就没黑没白地打工，根本顾不上联系同学什么的。再说，我估计她肯定也得打工吧。那她肯定也是忙忙叨叨的，没空搭理我。”

“我怎么听说她还在语言班里待着啊？大学四年专业课学的就是霓语，到了那边还学霓语。什么时候才能读研究生呢？还是你幸运，搭上了王老师的顺风船，到了那边就直接进研究生院了。”

“我不幸运的时候你没看见。”

“哈哈，说的也是。不过，努力的人才有邂逅幸运的可能。那些一直在艰苦的生活中挣扎的人，也许是不够努力，也许是没有找对努力的方向。比如咱俩现在站的这个地方，它就是努力和幸运的结合体。”

“是吗？我对这里的故事一无所知，只知道深圳是个富裕的城市，年轻人们都趋之若鹜。”八满站在大厦的高层向窗外望去，只见马路像条条细线，人和车就像蚂蚁一样在细线上游走行进；四周的高楼广厦鳞次栉比、直指霄汉；眼前是说不尽的天高任鸟飞，大有荡胸生层云的气魄。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呢？比东北如何？”

“真好。别说东北，就是东京都未必比得过这里。”

“可1981年的时候这里还只是一片沼泽地呢，四周也都是破破烂烂的土坯房子。这大厦是以3天一层楼的速度盖起来的。我出生的那一年，它刚好竣工封顶。之后，它连续10年都稳坐全国第一高楼的宝座。能和这样的楼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国家，互相见证彼此的成长，我真的很开心。”

“是啊，这里广厦千万间，城市又繁荣又有活力，真是让人心向往之的所在。”

“你很向往这里的生活吗？我已经在过了哟。我把户口落在了深圳。以后欢迎你常来我家作客，我也能尽一尽地主之谊。”

“诶？”八满十分吃惊。想不到原本在东北老家住在她家马路对面的李子姐已经孔雀东南飞了，而且连户口都牵走了。但人各有志，何况李子姐在这边能生活得更幸福，那还有什么可质疑的呢。于是，八满笑道：“那敢情好。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听粤语歌吗？正好，以后就落户广东省了。”

“虽然我心里还是很希望能在东北生活，但我在那边找不到工作啊。东北也没什么需要咱们这个专业的行业，我不能在家啃老啊。我现在都有些后悔了，当初就应该选个比较随便的专业，就是毕业之后在哪里都能找到工作的那种。选霓语专业有什么好？清明涕泪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

“也不光是霓语专业的吧，好像其他专业在东北也没啥就业机会。咱们上高中那时候，老师不是天天说‘好好准备高考，考好了离开这个破地方’。虽然咱们高考考得没那么好，但也还是离开了。反正你已经来了深圳了，那就多想想在这边生活的好处。你起码已经落地生根了，我这飘来飘去的，将来怎样还不知道呢。”

“嗯。唯一让我觉得好的就是这个城市实在是太便利、太发达了。我的孩子将来能出生在这样的地方的话，那么他人生的起点就会比边鄙地方的孩子更高，将来他可能会过上更好的日子。就算我是个狗尿苔又怎么样？只要我长在金銮殿上，那我就比长在下水道里的灵芝强。”

“下水道里长灵芝吗？”

“灵芝长在深山老林里无人问津有什么用？可能连个韭菜价都卖不上。你将来也得去大城市生活才对得起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和辛苦。我们这么努力还不是为了下一代能过上更好的日子吗？只有深圳的速度和敢闯敢拼的精神才能让这个愿望尽早实现。”

“那倒是。”八满点点头，问李子姐道：“你还记得咱们入学军训时在操场上听到的那首歌吗？”

“不记得了。哪首啊？”

“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

李子姐迟疑片刻，轻哼道：“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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