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决心

最后还是高远亲自来的淮安王府领人，他的目光只在那浮肿的高婉婉身上落了一眼，随即便挪开了目光。高远强忍着眼底的悲恸，与站在他旁边的楚临风点了点头，“王爷止步吧。” 楚临风倒是颇为诚心的朝着高远拱了拱手，“大人节哀。”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虽说楚临风并没有直接参与这一系列的事情，但若不是那夜，他故意遣人在高芙面前说上那些话，高婉婉也不可能走上这一条路。

高远点了点头，便叫手下的人抬起乘着高婉婉的担架，这列人马还没迈动两步，高远身后陡然传来了楚临风的沉声许诺，“此事定然会给大人一个交代。”

高远的脚步只是一顿，但并没有为此停留，这个交代，他不需要旁人给与，他总要亲自讨回这一切。

等这一地残局收拾好，日暮也全然降了下来，热闹了一日的淮安王府，终于在此刻安静了下来。楚临风倒是想要去青莲居瞧瞧高芙，可是今儿下午的时候，他便得到了高芙抱恙的消息，大抵她也不欲在这个当口，多谈这一件事，突生麻烦。

楚临风也不欲为难，自从昨日设局开始，他便遣了人一直留意着青莲居，因此那些高远想知道的一切，他皆可一样一件有理有据的呈上，届时由不得他高远不相信。

将手上的事情结果，楚临风再次回到了流芳居。

虽说上次步灵那般打趣而过，但到底楚临风的警示还是有了点用，为了不给步准带去不必要的麻烦，自从那一晚过后，步灵和秦沃两人，也没再准点来这流芳居报道，这确实让流芳居清净了不少。

楚临风进了厢房，里头燃着昏黄的烛火，他挑了挑眉，瞥见了倚在榻上的人儿，“怎得没用晚膳？”按照这个时间点，这会儿该正好是用膳的时辰。

楚临风的出声陡然打断了步准的思绪，她怔了怔，而后低垂下了头，“没甚胃口。”

看着步准那神情，楚临风便猜出了她那点心思，这么想着，他提步走到了步准的身边，并坐了下来，“高家氏族根基庞大，正是因为如此它才能迅速于先帝时期成为了豪门贵族，但不幸的亦是如此，旁支过多，这便导致高家内部人心不稳，以往高远没有那个心思，高炳志后方无忧才可尽力于前朝发展势力，但经历此事，这形势势必要有所逆转。”

见步准仍旧没有接话，楚临风轻叹，“我与你分析这些，不过就是想让你知晓，高婉婉这一环的重要性。而我既然已经决定要踏上这一条路，这件事我势必要行。”

“我知道。”步准晓得楚临风担心她想得过多，“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知成就大业的路上少不得牺牲，我不过便是有些怅然罢了。”命如蝼蚁，每一个九五之位下都堆满了浮屠尸骨，这便是所谓的帝业。

楚临风只是伸手在步准的肩处拍了两记，多少不过是枉然，高婉婉不是第一个，亦不是最后一个，若是没有做好这种觉悟，日后的路便愈发难走。

像是读懂了楚临风这刻缄默的意思，她靠在他的怀里，缓缓垂下了眼帘，“我明日替你算一卦如何？”

这大抵是步准近段时间头一遭提起这事，就算是当初楚临风打下了这个主意时，她亦没有想过要算上这么一卦，可如今，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步准心里的不安愈发的强烈，便不由起了这个心思。

楚临风沉默了一会儿，复又摇了摇头，“还不是时候。”他知道步准算卦时身体的状态，不忍让她承担那些，因此楚临风便拒绝了步准这一提议。

可虽说如此，步准心底亦暗暗下了决心，等得了空，这一卦她非算不可。

按照规矩，名节有辱的女子不可记入家族宗祠，甚至够不上‘入土为安’四个字。

因此，任凭高远将高婉婉带回了府，但是三日停灵之期一到，他便需要将之火化，再一抔扬入山林。短短三日间，高远两鬓染满了花白，尽管他有再多的不忍疼痛，但碍于高家的祖制，以及他于高家中的人微言轻，等三日一过，他终是亲手将自己疼爱了半世的女儿“挫骨扬灰”。

这一日，高远的侍卫富通，再次走进了高远的书房，里头连烛火也没有点燃，昏暗得不见五指，他无奈的轻叹了一声，想必这高远又于书桌后呆坐了一天，这么想着，他一边燃起桌边的烛火，一边将怀中的信件拿了出来，“大人。”

高远那僵硬的动作，这才动了动，他抬起眉眼看向他，“怎么了？”

“这是这几日侍从们在淮安王府查到的消息。”说着，他将那信封摊在了高远的面前。

经过富通这么一说，高远那呆滞的目光中才算是注入了一些活力，他出手将信封缓缓打开，一目十行的同时，那握着信件的手指止不住的打着颤，“我的儿啊，是为父害了你！”若不是他陡然生了那样的心思，又怎么会将高婉婉亲自推到了那个女人的身边！

高远放下了手中的信件，双手不由地捧上了自己两面脸颊，在富通看不到的地方，两行请泪便这般落了下来。

富通站在一边，正好将信件上的内容全部收入了眼中，里头详细说明了高芙那夜的所作所为，联系到那一日高婉婉经受的一切，很容易便将一切都对上了号，也因这般，就连富通的眼里都不由染上了一二分对高芙的怨念，他不知世上竟还会有如此心狠手辣的女子！但富通不免仍有些疑惑，只是不知道这一切，是高芙的主意，还是来自高炳志的授权？

可哪又什么区别？对于高远而言，自己的女儿终究还是这般离开了自己。不管是高芙还是高炳志，这笔帐，他总归是要算到他们高家大房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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